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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暴雨前(三)

郝府内,小亭处零零散散聚集着一些人,大都在互相攀谈,两三相聚。.org郝起快速的在人群中搜索,猛然间,他看到亭子边有一中年男子身材修长,面色沉静,留着一寸短须,整个人气质淡雅。

直觉告诉郝起,这个就是他要找的人。

郝起正了正衣冠,缓缓地走到中年男子身边,揖道:“请问阁下可是吕先生?”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显然他没注意到郝起接近,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颌首道:“正是在下,公子又是何人?”

郝起喜形于色,再次揖道:“晚生郝起见过吕先生。”

郝起?!中年男子身型明显一震,细长的双眼顿时睁大了几分,正了正衣冠,揖道:“没想到竟是神童郝公子,老夫适才失礼了。”

男子自称老夫,实际上也不过三十多岁,比起郝远还要年轻几分。郝起洒然一笑,毕恭毕敬的再次揖道:“先生过誉了,晚生突然打扰先生才是失礼非常。”

见这个传说中的小神童如此谦卑,竟是连着三次作揖,吕先生也是没了之前严肃和拘谨,微微颌首道:“常听闻我舒县两神童周瑜与郝起,聪颖绝伦,智胜成人,今日方知此言非虚啊。”

郝起嘿嘿笑道:“我也时常听闻,城南吕先生才识渊博且精通音律,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必有实学。小子斗胆,还请先生能不吝赐教。”

听罢,吕先生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并非什么才识渊博,游手好闲倒是真的。唯一嗜好就是研究音律,活脱脱一浮夸子弟。

见吕先生面露愧色,郝起心知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干脆开门见山的说话好了,旋即笑道:“晚生想请教先生一些音律知识,还求先生赐教。”

吕先生眼里精光一闪而过,郝起思忖:看样子是点对了。片刻后吕先生朗声笑道:“如有能帮到小公子的地方老夫自然愿效犬马之劳,不过……”说着,吕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郝远书房。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少了很多弯路,郝起自然知道吕先生的意思,随后走近一步,沉声道:“一会我差人请家父来我房内欣赏先生琴艺,先生看可好?”

吕先生倒也是洒脱,嘿嘿笑道:“那如此,还请公子带路。”郝起回之一笑,带着吕先生扬长而去。

郝起房内,两人坐着不到一盏茶时间,一个家丁便请来了郝远。话说这吕先生人品虽不敢恭维,但这琴艺却是一流,一把木琴在他手里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时而铿锵有力,时而悠远深邃,听的郝远、郝起如痴如醉。

两曲过后,三人倾谈了一番,不外乎互相拍马奉承,想来这吕先生见郝远也没什么事,就是混脸熟,之后郝远借故离开。再看吕先生早已是笑成了一朵花,对于郝起提的所有问题都是一并热心回答。

正午时分,郝起送走了吕先生,临别之际,吕先生更是约郝起经常来他府上坐坐,切磋琴技,郝起当然连连应诺。新年,在一片喧闹声中度过,看着郝昭和郝熊为了串年糕争执不休,郝起嘴角泛起一片暖意。

……

夜,冀州邺城,大街上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忙的人,隆冬天,北方寒冷异常,所有人都是蹑手蹑脚的赶路。

远处有一中年男子,神情复杂,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抱于胸前,消瘦的身躯还在瑟瑟发抖。该人正是马元义,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相对这隆冬天,马元义的双眸显得更是寒冷。良久,步履蹒跚的走到一座府院门口。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敲门声。

片刻后,门内有人蹑声道:“谁?”

马元义头也不抬,轻喝道:“我,马元义!”门内人明显的顿了顿,这才匆匆忙忙的开了门。马元义径直闯入,不理会开门人的轻呼。听到声响,四周也围上来六、七个家丁,但都只是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没有一人上前强行制止马元义闯入。

府院不大,很一般的规格和装潢,但守卫森严,整个空间显得非常压抑。

大堂前,一男子头发散乱,发色斑白灰暗,身披黄袍,闭目盘腿坐于垫上,双唇不时微动,看上去气色不大好。听到有人进来,男子缓缓说道:“来人可是元义?”声音威严,响彻大堂。

闻言,马元义逐渐放缓脚步,末了近身,伏与地上,沉声叩道:“弟子马元义,拜见天师!”门口几个追进来的小卒也是纷纷叩首。

全场寂静,仿佛堂内一切事物都摄于黄袍男子的气场之下。片刻后,男子缓缓睁眼,静静地吐出一口浊气,神色不怒而威,沉声道:“可是洛阳有变?”

马元义身子微微一颤,仍旧没有抬头,道:“一切都按照天师的计划进行。”

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更加压低了声音,道:“那……你为何出现于此?”一片死静,好像全世界都在等待马元义回话一般。半晌,马元义缓缓抬头,双眸憔悴,但却异常坚定,声音有些凄厉的说:“弟子,想请教天师一些问题罢了!”

一阵厉风刮过邺城城楼,金黄色汉旗顺风扬起,凄厉的露出背面,竟已是破旧不堪了。

……

正月初三,舒县郝府内。清晨时分,露气正要散去。小亭中,郝昭和郝熊两人懒洋洋的坐于台阶上,小手拿着馒头,没心没肺的啃着,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前方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人。亭外空地,郝起手持木枪,架起攻势,身上的轻甲明显大上一号,双眼眨都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郝远。

再看郝远,神色悠然,单手执木剑,含笑打量着眼前的宝贝儿子。片刻后,郝起长出一口气,吐出白雾一片,轻喝一声挺枪攻向郝远。枪势笔直,似刺似突,以迅雷之势直取郝远胸口。

“好!”郝远大喝一声,从容间身形一闪,右手剑竖直扫出。

咚!枪剑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郝起踉跄连退几步,瞬间收势,右手持枪,又是冲着郝远冲杀过去。这次是身在前,枪在后,枪随身走。郝远笑了笑,右手剑再度挥出,朝着郝起左肩横扫过去。眼看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如飓风般袭来,郝起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猛的跃起,竟是跳过郝远的木剑。

郝起人在空中,双手举枪,一记势大力沉的挥击笔直的扫向郝远右肩的破绽。郝远双眸一道精光闪过,右手弃剑,左手瞬间成拳,整个身子猛地用力向左边闪过。郝起一惊,郝远速度之快看样子是在自己意料之外了,本来这计划好的一击,自认为多少能沾点便宜,可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在空中无从闪避,这一拳怕是吃定了。

嘭!左手拳闷声击于郝起腰际的轻甲处,相比拳速之快,这一声闷响倒是显得略轻了。郝起吃力,向左滚出去十来米,滑稽非常。

“哈哈,二哥又输了!”看着郝起狼狈的趴在地上,郝昭乐呵呵的指着郝起笑道。郝熊黝黑的小胳膊拿着馒头边啃边点头,隆冬天,郝熊竟然挽起了衣袖。

郝远朗声笑道:“再来。”

郝起没做声,脸朝地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郝远略一蹙眉,快步走到郝起身边,弯腰正想查看自己的宝贝儿子。突然!郝起猛的弹起身子,双腿牢牢地绊住郝远双脚,两只小手死死地抓住郝远大腿,一用力竟是想扳倒郝远。

“兵不厌诈!爹爹你要输了!”郝起边用力边叫道。

远处的郝昭和郝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吸引过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局势。再看郝远先是略感诧异,随后双腿稍微用力,竟是把郝起弹飞了,踉跄间又是滚了出去。

看着滚在地上的儿子,郝远洒然一笑:“起儿这下还有什么诡计?”

郝起郁闷了,本来这下是有十足把握扳倒郝远的,尴尬间只能打着哈哈挠头。眼睛一转,旋即跪下对着郝远叩道:“爹爹武艺高强,天下无双,世无匹敌!”这一下是把郝远逗乐了,郝昭和郝熊也跟着嘿嘿笑起来。院子里,一家四口,欢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