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璃心慨然道：“既然对方祭出了绝色美女，会长看来只能把您的宠妾派出去方可抵敌了！”
李去贫见他说话不伦不类，把扇子一合，抵着下巴不言语。
王璃心以为他尚在犹豫，张口还要说什么。旁边一人扯了扯他的袖子，悄声道：“不懂事！”
王璃心回过味来，只得把到嘴的话咽回去。
一时，合座寂然。
赖得吉这时鼻孔里喷粗气道：“那我豁出去了，夫人，把咱们的女儿派出去吧。”
他上首的谷计婉神色不满道：“为了钱，你连女儿也卖吗？”
赖得吉被夫人抢白一句，连忙话锋一转，柔声下气道：“既然咱们女儿不方便露面，实在不行就由夫人亲自出马吧。”
在座众人砉然坐直，李去贫拿扇一拦道：“我说的是为了赢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足下出妻现子是为何？”
一座的人俱掩口匿笑。
赖得吉手足无措，只看着他夫人。谷计婉顾影嗟叹道：“现在时机已失！若早一点措置，老身或许能力挽狂澜也说不定！”
——“早一点？早二十年还差不多！”
众人低头流汗，缄默不语……
陆劝夕逃到一半，就听周遭人大呼小叫：“大新闻！天香阁的晓筱姑娘出来跳舞了，大家赶紧去看哪！”然后就见人潮山崩海啸似地往东街滚去。
陆劝夕身不由已，被裹挟着到了天香阁门前。前面一人买票打帘进去的间隙，他见台上女子胡装打扮，生得十分标致，尤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勾魂摄魄。看得他心旌摇曳若不能自持——“哇哦！绝色！”他失魂落魄地就要往里走，守门的看见了，拦住他道：“客官，门票钱一人十贯！”他一愣道：“我是个道士，对出家人有没有什么优惠？”
守门的对他一打量道：“道士？哪个观的？再说就算是和尚来了我们也没有优惠过！一人十贯，这是今天的铁则！”
“那不是‘人’是不是不要钱！”陆劝夕试探道。
“就算是客官再不要脸，鄙店也还是要钱的。”守门的擦汗道。
“切！埋在钱堆里得了！”陆劝夕从怀里抠出一绽银子，拍到守门的手里，拿着票昂然而入……
晓筱一曲舞阙，飘然入帘。陆劝夕在台下唤了一声：“美女，敢问芳名哪？”
晓筱一顿，对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微微一哂，一埋头打帘进去了。
陆劝夕抬腿就要上台去追，被身边的一群人一把按住，个个不忿道：“你想干吗？我们都同样都花了十贯钱，凭什么你这么猖狂！”
“你妹呀！”陆劝夕颓然无语。
日色将醺。陆劝夕无精打采地回到西街，贾真人一把抓住他，道：“一整天你到哪里去了？我们街的营业额不太乐观，会长正在发愁呢！”
在座诸掌柜七嘴八舌，议论纷沓。
陆劝夕默然坐在椅子上，心里快速地转着念头。俄顷，他抬起头，高声道：“要不干脆这样吧！打折！”
“打折？”谷计婉摇头道，“再打折，我们就没有利润了，再说，现在已近黄昏，打折也没有多少效验了！”
“或许可以一试。”赖得吉掌柜小心翼翼道。
“你是不是没脑子！明知没有意义，再去做干什么呢？”谷计婉教训道。
“请听我说，”陆劝夕道，“我所说的打折跟你们所理解的打折操作方式可不一样。我的打折方法是专门针对年轻女性的——衣服穿得越少，折扣越低。穿着肚兜的可以享受三折优惠……”
“可是这还是没有解决亏本问题啊！”王璃心道。
“哼哼！穿肚兜的女人你想不想看？”陆劝夕奸笑道。
赖得吉蠢蠢欲动，谷计婉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抗声道：“我不想看。”
陆劝夕置之不理道：“是男人都想看！所以——我们可以向男顾客收入场费啊！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就请来一大帮艳装女子，她们不仅买我们的东西，还无意中帮我们招徕了男顾客！你们说划不划算！”
众人呆了一呆，哄然喝彩道——
“妙啊！简直商界诸葛啊！”
“天哪！真真是丧尽天良！”
陆劝夕四顾暴躁道：“是谁在骂我！”
贾真人神思恍恍道：“简直是天堂——这个计划就叫天堂计划吧！”
连李去贫都点头称好。他一声令下，成百个小厮突入到人群，屑屑穿梭，到处播扬这个消息。一时间合街鼎沸。
陆劝夕决眦望着满店内穿着肚兜疯狂扫货的女人们，木然转过身，哇出一口鲜血——“这也算是女人？！一群母老兽！”
贾真人等却看得津津有味，哈喇子飞流而下，不能制止。
乱哄哄中最后一抹夕阳的余光敛去。“匡”一声锣响，七夕节大促销宣告结束。
“终于结束了！”南宫莲界和韦李释途严喻三人舒展筋骨，滑躺在椅子上。
碧娇进来道：“才刚刚开始呢！你们能不能振作点！我们要去准备晚宴，你们帮忙摆下待会拜月用的瓜果。”
“哎！”三人闷闷的挣扎起身。
“她们依旧拜月。那我们是不是还得写诗？”严喻道。
“当然。”
“肚子里连干货都没有，哪来的‘湿’？”
……
晚宴就设在后院内。一块大毡子上摆了三张矮桌。几人分桌而坐，一边吃喝，一边赏月。
“今天的月亮真亮哪！”有人感叹道。
“而且还挺圆！！！”南宫莲界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他一掌劈翻挡在眼前的空色，喝叱道：“你个丧德和尚！为什么别人家的私宴你也能腆着大脸来掺和！”
……
三娘那边正带着几十个小孩子在院内行拜月乞巧的程式。在行穿针礼时，一个小女孩笑道：“三姐，你的穿针技术没有我好哦！”
曹曦在后面帮腔道：“真的是傻货呢！哈哈！”
三娘沮丧地把针钱拍在案上，冲曹曦道：“有种再说一遍！”
曹曦见状，眼神一飘，扭头望着天空，感叹道：“月亮真圆哪！呵呵……”
曹煋衣襟带风的从花坛后踱转出来，曼声吟道：“鹊辞穿线月，花入曝衣楼……哎呀！”上身一个倾扑，倒在草地上，啃了一嘴的青草。他从地上爬起来，见曹曦朝着他奸笑，背着手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娘，管管你的儿子！”
曹公夫妇过来道：“又怎么了？你们三个能不能消停点前。大过节的也不让人省省心，还没有小篱们乖！”
“咦——”三娘抱起刚才跟她比针线的小女孩，胳肢她道：“乖孩子，不准反抗啊！”小篱在她的怀里，扭摆扑腾笑个不住，其他小孩子见状，一齐扑了上来，搅成一团，笑声在夜空中一圈圈荡漾开去……
一向流光溢彩、笙管敖曹的不夜城——东京，今天晚上只剩下长空万里、明月高耿及糁缀在夜色中的千万朵暖黄色烛火和浅斟低笑的旖旎风光。
注释：
【1】 古代女子出行，为遮沙尘及防范他人窥视，所戴的一种能笼罩全身的纱帽。
【2】 古人着汉服劳动时，用来束起宽大衣袖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