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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离别

舒县往西南,渡过义水,大约四、五里路程,就能到达一处山脉。.org不高,但地势凶险。连延数十公里,常有鸟兽出没,唤为夹石。北至舒县东北一处丘陵,南连潜山,郝远当年凿义水时,在这夹石没少吃苦头。

舒县衙门议事厅内。

“这隆冬天,树无茂叶,山无常荫,若要埋伏怕是要想办法。”孙坚右手在地图上比划。

郝远摇头道:“文台有所不知,此处山林位于夹石山坡下方,不但地势崎岖,而且多是常青古松,树木奇多。贼兵初到,不识地形,远观夹石并非有人烟之地,贼众断不会向林中查看。我千余兵马埋伏于内,断不被察觉。”众人微微颌首。

正说话间,郝远的卫兵方展请身进入,对三人揖道:“禀大人,文家铁匠铺差人送来了双镫马鞍100个,还请大人查收。”

听罢,几人面露惊愕道:“这么快就做完成了100个?”周尚面露不解。

方展欣然笑道:“据说一众铁匠分为三批,轮流休息,一天一夜铁匠铺灯火通明,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郝远摇头苦笑道:“这定是起儿的主意。”众人恍然。

郝远旋即对周尚说:“叔权(周尚表字),这就随我去装上马鞍可好?”

周尚抱拳一揖:“甚好。”

县点兵场,百来士卒站的笔直,正专注的聆听台上讲话。看台上孙策居中,手拿一块双镫马鞍,比划道:“双脚踏于马镫上,双手紧握马缰,*控方向时一定要用力!”活脱脱一个小将军。

身旁左右,站着郝起和周瑜,从容的注视着台下。

“小将军,那双镫和单镫有什么区别?”一青年小卒朗声问道。

郝起回道:“这就好比你用筷子吃饭,只用一支那还不如用手抓来的好。”听罢,台上台下哄笑成一片。孙策和周瑜强忍着笑意,随即朗声叫众人安静。

见台下众人渐渐安静,孙策向一旁不远处的小卒示意牵上自己的矮脚马。片刻后,小卒将装备着双镫马鞍的矮脚马牵与孙策,缓缓退下。孙策拉着小马在台上转圈,手不断的比划在马镫上,随即翻身上马,示范给台下人看。

“就像这样,双脚踩在镫上,马匹通人性,对熟悉马性的人来说,就会变的非常温顺听话。”看着孙策驭着小马在台上踱步,台下士兵早已是红了眼。

“小家伙骑术了得!”一声轻喝传来,众人随声望去,只见郝远,周异,孙坚三人在一众士卒簇拥下款款而来。

孙策急忙下马,郝起和周瑜正了正衣冠,三人同时迎上去,拜道:“孩儿见过父亲(两位大人。)”

郝远微笑颌首,朗声对孙策道:“虎父无犬子,策儿如此精湛骑术可要细细教导起儿和瑜儿。”孙策嘿嘿一笑,朗声应命,一旁的孙坚也是面露傲色。

郝远环视周围一圈,旋即朗声对众人道:“你们是第一批的骑兵,刚才送来了马鞍和马匹,即刻投入训练!”众人一片欢呼。

郝起眨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郝远,郝远一怔,随即会意笑道:“爹爹专门给起儿挑了一匹黑色小马。”

听罢,郝起大喜,小脸笑成了花。顺着郝远手势望去,只见一小卒缓缓牵过一匹小马,全身通黑,不时的嘶嘶低鸣。马髯虽没长全,但威风十足。红色双镫马鞍附在精壮的马背上,平增了三分英气。

郝起跑过去细细的打量小黑马,眼中尽是激赏。随后接过马缰,小手轻轻拂过小马脸颊,小黑马竟是打了个响鼻,转过头盯着自己主人,随后低鸣一声,转过头去。郝起对这小黑马是喜爱非常,摸摸马脸,又顺了顺髯毛,最后拍拍马背。

“阿起不妨试乘下。”周瑜笑道。

郝起看了看郝远,似在征求意见,后者则是笑道:“无妨,不过起儿切记,这小马还未长成,不可常骑。”

郝起重重的点头,随即轻轻抚摸着小马脖颈,缓缓地侧身上马。

“嘶……”一阵低鸣,小马受力,左右动了起来,郝起轻轻坐于马背上,双手不断抚摸马颈。稍后,小马才平静下来。

“阿起,我们遛马去。”孙策骑着白色矮脚马缓缓过来,郝起欣然应道:“好!”之后,一白一黑两匹小马缓缓向门外驰去。

看着两个小人离去的背影,众人表情各异,或有欣慰,或有羡慕。郝远突然想到点什么,转过身对着周瑜和众小人道:“过些时日也可以给你们挑选几匹小马。”众小人一片欢呼。

周瑜笑道:“还是先给士卒准备为先,我们几个年龄小,又不像阿起那般天生力大,要来马匹也没有大用。”说到这,周瑜似乎想到点什么,看了眼一旁盯着郝起离去方向发呆的郝熊,旋即道:“不过是要在选一匹了。”郝远将郝熊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颌首。

城北外官道,郝起、孙策两人正骑着小马驰骋原野。论马匹速度和骑术,孙策和他的成年矮脚马明显高出一筹,不时的放缓脚步等郝起追上。郝起也并不慌张,不时的摸摸小黑马的髯毛。跑了一会儿,两人缓缓的停在一片小林内休息。

小黑马虽然未成年,但个头竟是和孙策的矮脚马差不多,只不过稍显消瘦,反观孙策的矮脚马倒是膘肥体壮。

郝起摸着小黑马的额头,自顾自道:“看你黑的像墨,以后就叫你小黑了。”

一旁的孙策听罢朗声笑道:“他听不懂你说话。”

郝起扬扬眉毛,道:“马类通人性,叫多了它自然知道。”

孙策似懂非懂,转过头对着自己的矮脚马道:“那你不是叫小白?”郝起满头黑线,心忖着不如叫小冬瓜来的合适。

孙策叫了一阵,矮马没反应。自己怏怏的趟在树下打盹,眼睛扫了眼一旁的郝起,道:“阿起,你以后想做将军么?”

郝起一怔,将军?他可不想当什么大官,做什么大英雄,他只求天下太平,家人平安,此生无憾罢了,随口答道:“长大后,我必要游历四方,多看看中原大好河山,万不想着当什么将军。”

孙策闻言,眉毛一竖,朗声道:“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胸无大志?”

郝起冷笑一声,回对着孙策道:“那我且问你,何为胸有大志?”

孙策扬起剑眉,朗声道:“自当是手提三尺剑,纵横天下,立万世不朽之功!”

郝起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然后自当是名垂千古。”

“然后呢?”

“然…然后自当是成就千秋霸业!”

“然后呢?”

“然……然后……然后……”孙策语塞,已然没了词汇。

郝起白了他一眼,接过话道:“然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消失于苍穹,幻灭于寰宇。”孙策哑然,眨巴着虎目盯着郝起发呆,郝起也不知道孙策明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他只是说出他的内心想法罢了。

人生如梦,虽犹若百年,但也只是一夕罢了。

郝起双手负于身后,对着林上一片广阔天空幽幽道:“大丈夫既生于世,但求问心无愧,逍遥自在就好,何必平添无数烦恼。”小小背影仿佛高大许多。

孙策自顾自的喃道:“问心无愧……?”

半晌,两人沉默不语,但气氛并不显得尴尬,孙策摸着下巴思量着什么,而郝起则是坐于孙策一旁,没好笑的盯着孙策看。小霸王啊小霸王,想你在后世人眼中再怎么威猛无敌,此时此刻也还是被我这么教育着,郝起想着,突然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片刻后,孙策突然想到点什么,对着郝起道:“明早我和父亲就回下邳去。”

郝起一怔,旋即答道:“喔,怎么不多住几日?”

孙策嘿嘿一笑:“跟母亲说好的出来10天,也该回去了,况且爹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郝起默默颌首,随即扬扬眉毛道:“那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我们。”

孙策猛的点头,眼睛一转,道:“你和阿瑜也可以来下邳,住我家。”下邳?好像确实听过,但不知道远不远。郝起一挥小手,算是应诺。

……

县点兵场大帐内。

“贤弟明早就走?”郝远惊道。

孙坚笑着应诺:“这几日还多谢兄长照顾。”

郝远一挥大手,朗声道:“这有何妨?你我兄弟二人甚是投缘,何不多住几日?”

孙坚微微摇头:“唉!无奈公务缠身,想来日后一有机会,便再来看望兄长。”

郝远默默颌首,旋即道:“贤弟回去后也要早做打算,也好日后建立功绩。”

孙坚重重点头,眼神游离在不远处的一众士兵身上,笑道:“不过愚弟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兄长。”

郝远飒然的挥挥手:“贤弟但讲无妨。”

“日后若有机会,还望兄长能够祝我一臂之力。”这番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咀嚼两下,怎感觉有股招揽的意思。

但郝远是少根筋的性格,只是有点惭愧的说:“贤弟也知愚兄向无大志……”

听到这,孙坚知道郝远心意已不像之前那么坚定,随即沉声道:“弟毕生只有一个心愿。”

郝远眼睛一亮,道:“是何心愿?”

孙坚抬头,目光坚定,神色严峻,一字一句道:“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字字慑人,郝远眼中激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