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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宴会之后

晚饭五点就开了,这是孙立人的饭遁,他怕再开一会儿会,大家争得打起来。吞噬小说 www.tsxsw.com但是后遗症已经出来了:中午亲切和睦的一家亲,现在变成了各自为政,一家一家的团团坐着,大家计论的还是如何争到王位。

王玉龄要走了,她说她不舒服。我扶她坐到轮椅上,单腿点地跪在她身边,我真的很想抱着她,亲吻她,跟她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可是我儿子张道宇好象已经察觉出什么来了,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好象我是个小骗子,要骗他老娘一样。

我跟王玉龄说:“给我一只手,我帮你看看相。”

她笑了:“你还会这个?”

我握着她的手,我的心怦怦的跳,可是这只手已经不再是我从前握在手里的那只青葱儿一般的玉手了,这只手上布满了她为了养育母亲和儿子而辛苦工作的痕迹,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只我在婚礼上亲手给她戴上的结婚戒指。

我看了又看,两行热泪从我的面颊上流下来,滴在她的手上,她把手抽了回来,我哽噎着对她说:“你的手相很好,你会多子多福的。”

她笑了,这是我今天第一次看她开心的笑了,我也破涕为笑。然后我听到她说:“我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我八十多岁了,请问我怎么样多子多福。”

“撒拉九十岁还生孩子呢。”我反诘她。

“是啊,可是她有丈夫,亚伯拉罕陪她到一百岁。”她幽幽的说。

“你丈夫让我捎信给你,等下一辈子,他要和你变成一对海底的比目鱼,生几千几万的孩子。”我信誓旦旦的说。

她笑得更厉害了:“你真幽默,那你捎信给他,让他来时别忘了带上潜水衣。”

我儿子已经很不耐烦了,一见我们说话告一段落,就连忙说:“我母亲身体不好,我们要走了,今天谢谢你照顾了她一个下午。”

特么的,这个逆子,下辈子再做我儿子看我不抽死你。

我想去送她,然后就回家。可是,手却被孙立人拉住了:“快过来,商量事呢,就差你了。”

他领我进了一个包房,里面果然已经坐满了人了。

主位上坐的是李泽楷同志,他左边是溥仪,右边是白崇禧,旁边是杜聿明(刘谦),胡琏,安安,王力宏,钱文忠,再就是刚进来的我和孙立人,刚好十个人。

菜已经全都上来了,李泽楷让把门反锁上。然后他说:“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兄弟,我们来好好商议商议,这**是怎么个实现法,还有这个王让谁来当。”

我说:“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两件事都和我没什么关系,要不我先走,你们聊。”

孙立人向我吼开了:“你特么的是不是混蛋?这天下眼看就要大乱了,你只知道拉着老婆的手,一下午也没见你放个屁。”

我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我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卒,何敢胡言乱语?”

白崇禧:“钟麟,我们也不绕圈子了,我们觉得应该推你当王,然后领导大家实现**。”

我冷静的想了想,然后对他说:“我听说楚国有一种神龟,死了三千年了,它的骨头还被放在宗庙里,用做占卜。你说,它是情愿送了性命留下骨头,让人敬重好啊,还是情愿活在烂泥巴里打滚好呢?”

大家都不说话,最后安安接口了:“我猜它一定愿意在泥巴里打滚。”

我感激的看了安安一眼:“那么你们让我回去吧,我和它一样,愿意拖着尾巴在泥巴里打滚。”

人心为什么有自由?因为人可以不在乎。人的一生只能被你真正在乎在事情拘束住。如果你不在乎,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束缚你?

所以,人生的劳顿有很多时候,要先问一问目的是什么?很多事是一个循环,也许你眼下的起点,对自己的交待,是一种很高尚的回答,比如说,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成就,为了对社会的贡献。说的是一个很好的名声,但是,潜在背后的动机呢?我们每个人都问问内心,这是不是我们给名和利,找的一个堂而皇之的托辞?有时候,就是因为被名利在前面一步一步地牵引着,人会沦陷进一种无事忙的人生循环里。

现在这些叫嚣着要当王的人,有几个是为了天下人的幸福呢?我不敢说我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如果我当了王,我可能也会陷于名利里面,为自己的宗族谋取利益,那样的我是可憎的,我不想让我自己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李泽楷开口了:“钟麟,其实你哥李开复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得了那种病,还一心一意的要去不存在的不存在,真是不幸啊。”

我平静的说:“得癌症并不见得不幸,我就很想得癌症。”

“你特么的也想得癌症,你也配?人家韩剧里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才得癌症,在生活中只有我们这些呕心厉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才能得癌症,你就去得尿毒症和半身不遂好了”狐狸开骂了,我不敢看他,我打开门出去了。

所谓的道不同不足与谋,有人漏夜赴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追名逐利之心,以前做的那些事,是为了自己的责任,别人拿着刀枪杀过来了,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让人家屠宰吗?

现在情势又不同,有这么多的英雄豪杰,国家军队,我又何必去凑热闹?何况,我爹已经不在了,我做了王去荣耀谁呢?荣耀李天霞吗?

我甚至都不想做一个有用的人,我只要温饱即可。苏东坡有句话叫做“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我现在的打算是上蓝翔技校,学习烹饪,然后在玉龄楼下开一家湘菜馆,天天送饭给她吃。

我觉得我自己和李白有点象。

其实李白就是老龙王,一辈子谑浪笑傲,一辈子不服权贵。到老的时候杜甫去看他,说看看你老年还有什么遗憾的事啊。一看,李白说,我就是求仙修道在这儿炼丹还没炼好。所以他说我想起来晋代写《抱朴子》写神仙书的这个葛洪葛神仙。我从心里觉得我就对不住他。

杜甫听得瞠目结舌。他说这样一个人上不愧皇帝下不愧父母,偏偏觉得自己愧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炼丹之人。这是什么人生啊?所以杜甫为他写了一首绝句:

“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杜甫说这就是李白的人生。“秋来”指人间晚秋。一生要回顾自己的时候,心中有什么惭愧吗?这人还在飘仍然是一个无根之人,这叫“秋来相顾”还像蓬草一样飘着。问他有遗憾吗?他说“未就丹砂愧葛洪”。

那么杜甫说好,你的人生是“纵酒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这一句“为谁雄”三个字问得好啊。这说明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为君主、不为青史、不为功名。他不需要留下一个封号,他为的只是自己的心。

所以他是一个无所羁绊的天地英雄。这种天地英雄就是中唐李贺在诗中所说的:“世上英雄本无主。”

我们不要老觉得自己必须去做那种为国尽忠,效忠与君王或者是效忠与一个主子那样的一种忠臣死士。这些人是英雄吗?真正的英雄是能够为自己的心做主的人。这样的一种由自己的心智而决定的人生会给我们每个人开拓出不同的境界。

这是什么,这就是生命的觉悟。觉悟这个词是一个佛家用语。大家可以看一看觉悟这两个字的写法很有意思。觉是下面有一个见字。悟是什么?竖心一个五。也就是说,悟其实是我们的心。觉悟,用我们今天的话说是看见我的心。

这种觉悟我们问问自己,终其一生有几个人看见了自己的心。你可以了解整个世界,你可以了解他人,但你不见得能了解到你的心。

这个世界太难了解就是看见我的心,这才是觉悟。

而觉悟在佛家禅宗的开悟中,被描述为两个阶段。觉是一个阶段。比如说你听了某种知识,有一个人跟你说了一句话。所谓醍醐灌顶,突然之间眼界通透,这叫有所觉。但是你长长的一生的修为,遇到任何一个事情做反观内心,去考虑突然之间又明白一点什么。这个长长的感受和如何参化的过程叫做悟。也就是说觉是一个瞬间,悟是一个过程。把所有点的瞬间与长长一生的感受结合起来,你所到达的就是终于看见我的心。

这是人生的大觉悟。这是我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悲剧之后才收获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