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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十七章:蹊跷

此前金国收复蜀国地界虽还算顺利,但眉州一带的蛮族却不肯归降,战斗力又不可小觑,故而褚钰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眉州的天气很暖和,吹来的风比长安的还要和煦三分。

我被安排在一处考究的屋室里,房屋规制皆同周国一般无二,环顾四周发觉帐幔刺绣也是苏绣,心里不由得一紧。

呼啦——屋门打开,一双浅青的锦靴迈进来,再往上是熟悉的一张脸。

“见到我不意外吗?”

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过你可能还活着,此番又进了蜀地,所以料定肯定是你安排的这一出戏。”

这么多年不见,东邾已和当年大相径庭,他的眼眸里多了三分肃杀,身形也高了很多。

他坐下来,定睛看我,我分辨不清那是什么神色,只是沉默着和他对视。

良久,他问我:“我以为你会死。”

我实话回他:“在这世上我还有个小妹,我若是死了,她该如何活。”

我想起锦阳,她为了瞒住我,已经不要了自己的姓,如果我死了,以她的脾气秉性,恐怕真要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

“哦呀,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东邾微微扬了扬眉,意味不明的说:“不过我这里有三个秘密,一个事关褚钰,一个事关祁夙,一个事关你的小妹,你想知道哪一个?”

我侧目眄过他清俊脸庞,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若是你骗我呢?”

东邾哼笑一声:“你若是早这么机灵,又怎么会被他骗的团团转。”

我惊觉他话里有话,问道:“你说谁骗了我?”

“这样吧。”他叹了口气,继续对我说:“你给我煮壶茶,我就先告诉你一个不打紧的秘密。”

我狐疑的看了看他,决定按照他的话做,毕竟当局者迷,此时我确实看不清局势了。

——

元微之的那首赋茶里,我最喜欢那一句,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此时煮来,心情却多一分放松。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我正给他斟茶的功夫,东邾突然问我这样一句话。

我微微愣怔,继而坚定的说道:“不是。”

东邾闻言,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他听我这样评价他,好似很开心的样子。

我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又听他说:“不错,我确实不是个好人。”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深觉蜀地的茶倒也不错。

我淡然说道:“现在该说说了,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

东邾幽暗的眸子紧锁着我,眸光里带着深沉意味:“你的那个婢女不是阿敏杀的。”

我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讲出这么令我震惊的消息。

他口中不打紧的秘密,直戳进我的心口。

碧拂死的时候,那个无比令我悲痛的画面,又滑进我的脑海。她握着回霜剑,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嘴巴里的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滴在正合殿门口的青玉石的地上。

我闭了闭眼睛,一点也不想再回想起那段回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东邾不在意道:“你信不信都好,反正当日我是派了暗卫去永安宫,打算将你带出来,只是碰到阿敏,我的暗卫不是吃素的,所以两方都带了内伤。”

我微蹙着眉头,又听他继续道:“所以当日阿敏身受内伤,功力已不足平日里的五成。”

若是阿敏全盛时期,碧拂是肯定打不过他的,但按照东邾的说法,阿敏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碧拂一击毙命的。

而且碧拂手里的回霜剑,是未出鞘的。

不大像是要和阿敏动手的样子……

“祁夙骗了我。”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终于承认,当日情形中祁夙是对我说了假话。

“碧拂是谁杀的?”

东邾冷笑着看我:“你心中不是已经有数了吗?何必还要问我呢?”

我微微蹙眉,抿了抿唇角,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不多时外面响起叩门声。

东邾微微扬眉:“哦,看来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到了呀。”

得了东邾的应允,屋门被拉开,浅素的襦裙身影迈进来,窈窕的不似个丫鬟。

我看向那年轻丫鬟的脸,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锦玉。”我按着记忆里的名字轻唤道。

锦玉矮身一福,仍对我恭敬的行礼:“给夫人请安,难为夫人还记得奴婢。”

我看着她比此前更秀致的眉眼,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毕竟你在蜀国侍候我很久,我自然记得。”我看向锦玉,又见她将一柄刀或者剑的东西搁在案几上,外面是罩着一层玄布,我看不真切。

东邾摆了摆手,锦玉便退到屋子外面,临行还贴心的阖上了屋门。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包着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抬手要去掀开,却被东邾按住。

他的手很冰,好像无论怎么捂也不会暖一样。

“答应我,你会原谅我。”

我愣住:“为什么要这么说?”

东邾只是重复一句:“不论你以后知道了什么,请不要恨我。”

“好。”

得了我不走心的允诺,他仍旧很高兴。

黑布拉开,正是碧拂死前抓着的回霜剑,如果我没记错,此时它本应该在祁夙手里。

东邾冷笑两声:“他派了那么多人看着,还不是被我偷了出来。”

我说:“你偷它出来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将这把剑抽出了剑鞘。

“这……”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脑筋锁死。

回霜剑,怎会断了呢?

东邾拂过断剑处,低声对我说:“断剑的时间有年头了,不是近期毁的。”

我看向他的眸子:“所以你是说……”

东邾接过我的话头:“所以我猜当年世子上战场的时候,剑是断的。”

“为什么?”我蹙眉问道:“怎么就不可能是褚钰的刀砍的?”

东邾淡声对我说道:“你不舞刀弄剑,所以不晓得,剑伤和刀伤在我们眼里一眼就瞧得出来,所以祁夙才害怕它落进‘别人’手里。”

他怕我不明白,给我指了指那把剑上的伤口,解释道:“剑是刺的,刀是砍的,此处裂成两半,若是刀伤,应该是一下砍断,而不是现在的样子。而且……”他语气微顿,又道:“很可能是在上阵之前剑便已断,你再想想当年谁能轻而易举的接近世子的剑。”

我心口一空,竟有些无法消化这个讯息。

“祁夙和子瑾熟识多年,他怎会如此害子瑾呢?”

东邾冷然道:“为了那个位子,父母手足都能杀,朋友又算的了什么?”

我哑口无言,一直以来我深信不疑的人,原来才是真正害了子瑾的刽子手吗?

“当年平王将王位传给景王,按照道义来说,这位子属实该给祁夙,但凭良心说,九州里若是论及王,没有人能比褚钰更合格。”东邾又笑笑:“所以祁夙的不甘心,其实很好理解,若是换了我,我也不甘心。”

当天碧拂恐怕是看到了这把剑,所以才丢了性命,那个光景,祁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对我说起实情。

东邾又补了一刀:“而且,就算是他们解释,你肯定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确实,如果重回当日,我只会相信祁夙的话,不会相信阿敏的说辞,毕竟碧拂死在他旁边,是我亲眼所见。

我刚要抬头问东邾剩下的秘密是什么时,屋子外面蓦地响起轻微脚步声。

东邾一把扯过我的手,将我带到后窗处,推了窗子就往外面跳去。

我低呼一声,慌道:“这是干什么?”

“原来锦玉也是他的人。”东邾抱着我滚在地上,他疼得咬牙,我一点都没有伤到。

我们从二层小楼跳出来,身后的暗卫也跟上来,东邾顾不得许多,拉着我就跑。

“看来剩下的秘密没法和你细说了。”这光景,他还有心思和我闲话,我扭头看去,发觉他的眉头紧锁,全然不似以往的轻松模样。

眉州境内河流还算多,但东邾拉着我一头栽进河里时,我还是惊恐的喝了两口水,嘴巴里腥味很重,险些吐出来。

东邾拉着我沉入水底,我明白他是要我们等岸上的暗卫走远。

我尽全力的闭气,挺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头。

大口大口的呼吸,环顾四周,追赶我们的人果然都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东邾拉着我爬上了岸,衣服当然已经湿透了,早春的时节里,凉风一吹,还是很难捱的。

“你没有什么计划吗?”我一边拧着衣服的水,一边问道。

东邾也抹了把脸上的水,一脸嫌恶的说:“要是有计划,我们还会这么惨吗?”

我又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东邾说:“当然去找褚钰啊,我费尽力气将你从永安宫弄出来,怎么不得向他讨点好处。”

我冷哼了一声,试图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东邾将回霜剑递到我的怀里,淡然道:“拿着吧,这是你的东西。”

我低头看着这把剑,心底是五味杂陈,因为碧拂是因它而死,我想我不能辜负她以死给我留下的证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