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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我并不知情1

天际下着微微的雨丝,沉默恭敬的男人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下,南慕白一身裁剪合身的手工高级西装,半靠在车边不疾不徐的抽着烟。

夜色模糊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周身那股强大逼人的气场却让人望而却步。

“去把少夫人带出来。”他开口,嗓音清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林谦应声,撑着伞过去,试图打开门,却发现车门还锁着。

驾驶座上,北三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隔着车窗,视线死死的落在前方靠在车边的男人身上。

僵持。

十几秒钟后,南慕白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站直了身体,几个大步走过去。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郝小满本能的拉了驾驶座上的北三少一把,护着他趴在了方向盘上。

下一瞬,玻璃碎裂的尖锐声响骤然传来。

无数细碎的玻璃渣擦过脸颊,颈项,带来一阵针扎般细微的刺痛,她抬起头来,不等有所反应,身边的门便被打开了,林谦站在外面,恭敬的看着她:“少夫人,请下车。”

左手手腕被一只手死死握紧。

北三少脸上的擦伤更多,却像是压根没察觉到似的,视线死死盯着她:“你是跟我去看大哥,还是要跟南哥走?”

话音刚落,驾驶座的车门便被打开了,盛怒中的男人下手没轻没重,抬手揪住北三少的衣领便将他拽了出去,一拳重重的打在脸上。

北三少身形一个趔趄,一手扶着车身勉强站稳,咳了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眼见他还要上前,郝小满脸色一白,忙从车里出来,隔着车身叫住他:“南慕白,你住手!”

男人身形一顿,堪堪要落下的一拳,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带她上车。”他没有看她,视线依旧是盯着北三少的,话却是对林谦说的。

是紧绷压抑到极点的嗓音。

郝小满看着他们,还想要说句什么,林谦已经不动声色的扣住了她的手臂:“少夫人,请!”

雨丝被阴冷的秋风吹的斜斜落下,北三少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开口:“对不起,南哥,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但这一次……唯有这一次,我没的选择!”

“没的选择就不要选择。”

男人染血的右手还扎着几块碎玻璃渣,皮肉外翻,鲜血顺着手指汩汩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他的目光暴戾而狠辣:“小北,我们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你别逼我对你下狠手。”

他的声音甚至算得上是平静的,可这份平静又被眸底的浓烈杀意所染透,反而越发让人毛骨悚然。

北三少忽然就哭了。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是北家人人宠爱的小少爷,有爸妈的庇佑,有大哥的保护,他这二十多年来活的肆意潇洒,无忧无虑,可突然之间,一切就都变了。

妹妹的狠辣,哥哥的倒下,还有他跟南哥的疏远……

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真是热闹啊……”

一声轻柔温软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万籁俱寂的凌晨街头,分外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道声音熟悉而陌生,郝小满愣了下,一转身,果然看到刚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林晚晴。

半年不见,她变得……跟她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一头柔顺的长直发剪成了干练的齐耳短发,穿着一套酒红色的抹胸短裙,外配一件灰色皮草,当初那个温婉优雅,满身江南水乡出尘脱俗气息的女人,如今脱胎换骨,神秘而香艳,变化之大,让人咋舌。

“来探望一个朋友,没料到居然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们……”

她薄唇勾着一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弧度,水润润的眸里荡着淡淡的笑,落在郝小满身上:“你是来探望北先生的么?听说他……”

“林晚晴!”

冷雨中,骤然响起男人阴森狠戾到极点的嗓音:“如果觉得你现在的日子过的太幸福就直说,我可以让你过的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悲惨?”

林晚晴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词似的,语调怪异的重复了一遍,随即嗤嗤笑出声来:“被倾心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送到另一个男人床上去,这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悲惨的事情么?”

顿了顿,又轻轻‘啊’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郝小满:“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有的!比如一个男人为了弥补一个女人,活生生的摘掉了自己的一颗肾脏?”

比如一个男人为了弥补一个女人,活生生的摘掉了自己的一颗肾脏?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炸裂开来。

眼前重重叠叠的黑白光影交错,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听到一道带着点点笑意的女声,忽远忽近。

听说没有打任何的麻醉哦,就那么剖开了自己的身体,啧啧,这得多疼啊……

纤细的颈项被一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狠狠扣住,身体承受不住那股大力的逼迫,踉跄后退,直到被逼到车身上,再也退无可退。

林晚晴眼底闪过痛苦的痕迹,却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俊脸,看到男人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盯着她的视线时,又很快被一层快意所铺满。

呵,原来,他还是有心的啊,还是知道痛苦的啊……

“你可以……掐死我,但如果……我死、死了……你觉得……沈轩他会、怎么做?陈一……又会怎么办?”

身体中最脆弱的一个部位被扣住,严重的呼吸困难让她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唇角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因为笃定了他不敢真的掐死她。

除非他也想跟北梵行一样,被郝小满彻底的厌恶抛弃。

她赢了。

颈项处的那股巨大的力道一点点减弱,随即松了开来。

她抵着车身,一手护着颈部,凝眉痛苦的低低咳嗽了几声,刚要发表几声胜利的宣言,就听到男人低哑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药不是我放的……喂你吃进去的时候,我并不知情……”

她怔了怔,抬头,一双美目茫然的看向他。

不是他么?

不是他趁着喂她吃饭的时候,把药混合着喂给她吃的么?

不是他为了摆脱她的纠缠,故意用这种招数把她送到沈轩身下的么?

“林晚晴,这次,你彻底的用完了我对你全部的愧疚。”男人抵在车身上的手滑了下来,身形挺的笔直,看着她的眸光,惊怒痛恨渐渐淡去,只剩下了一片没有温度的冷漠。

“慕、慕白……”

她下意识的想要在男人转身离去时抓住他的衣角,手臂却被另一只横空而来的手挡了一下。

林谦礼貌的微笑着:“时间不早了,不如我送您回家?”

“……”

从医院门口,到病房楼,曲曲折折,大概需要走五分钟的路程。

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紊乱而急促的跳动声,郝小满从来没觉得五分钟有这么漫长,漫长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头痛欲裂,走到双腿发软,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她终于坚持不住,在一片潇潇雨暮中蹲了下来,把自己蜷缩到最小最小。

埋首进臂弯,眼泪忽然怎么都忍不住,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要走这么长的路……

她很累的呀……

她哭,只是因为脚下的路太长了,只是因为她太累了,而已……

她该怎么办?

不过是一段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他救了她,不是么?为什么她要那么痛恨他,明知道他痛苦,却还是一意孤行的不肯原谅他。

时隔16年,那份已经快要淡忘在脑海中的生生撕裂身体的疼痛,如今又被勾起,鲜明异常。

怎么办?

南慕白凝眉,看着她为另外一个男人哭到浑身颤抖的样子,也很想问一句,怎么办?

如果她回到北梵行身边去,他该怎么办?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病房里,光线极为黯淡。

忐忑不安的走进去,视野一点点开阔起来,看到了床脚,看到了雪白的被子,看到了……

男人比被子还要惨白几分的脸色。

她陡然站定,双手本能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叫出声来。

北梵行没有睡,一双黑眸仍旧湛湛如水洗过一般,见她只是远远的站着,捂着嘴不敢靠近,被子下的手微微抬了抬:“过来。”

清淡冷漠的声音,因为虚弱的原因,听起来反而显出了一分罕见的温柔。

郝小满没有动,仍旧远远的站着,看着他憔悴苍白到了极点的脸色,豆大的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了下来。

没有什么,比切身体会过一次更能感受的了。

虽然伤口被缝合了,虽然表面上看跟常人没有区别,但心里是很清楚的,体内的某一处,缺失了一个很重要的器官。

那种说不出来的难过跟害怕,会跟着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将来的某一天,他也极有可能因为过度的劳累跟压抑,像她一样,渐渐变得病弱无力,嗜睡疲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