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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咫尺间贱人扰 千里外神龙斗1

碧娇五人全部双手抓着桌檐,承着下巴,像小猫一样围成一圈坐在下首,屏气凝息望着上首的满庭芳。满庭芳先尝了第一道菜,点头道:“嗯,口感还不错。”接着,满庭芳将桌上的菜次第尝了一遍,俱言不赖,于是五人也都松了口气。

“不过,”满庭芳补充道,“这几道菜的味道冲突有点强烈哈。我口味比较独特,所以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莲界他们毕竟跟我们不同……”

碧娇道:“说的也是。那三个家伙全不是正常人,怪道这么难伺候呢!满姐姐你说的有道理。”

“啊——呵呵。”满庭芳悄悄抹去侧脸一冷汗,心中窃道:“我说的话的主旨完全被改变了!莲界,这下我可帮不了你了。”

有了满庭芳的嘉许,她们也就如同吃了定心丸,接着各自开始试吃,一遍下来,俱各托腮不言。良久,碧娇道:“这每道菜分开来吃,味道都还行,只是混在一起,有点莫名的古怪感觉。”

棠儿叹道:“从以前就是这样的。”

夝儿垂首道:“嗯。”

樟儿沮丧道:“看来离食神之路还很遥远呐!”

璞儿道:“怪不得少主他们逃之唯恐不及。”

“每次我们试新菜他们就跟见了鬼似的!”碧娇恨恨道,“总得给人成长的时间嘛!再说了,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家伙!他们妄想逃过这一餐,哼,原封不动留起来,晚上热了给他们当晚餐。我们叫外卖吧,满姐姐你喜欢吃什么?”

“这个嘛……”满庭芳沉吟道。

……

南宫莲界三人特意延挨到申时(午后三点左右)才准备回家。回到家里,见碧娇等和满庭芳正在后院做针线活。南宫莲界主动出击道:“啊,对不起。在医馆里碰到了个老熟人,说是好久不见,非要带我们去饭馆聚聚。”

碧娇迫上前来,问道:“哪位老熟人?”

“哪位?”南宫莲界原以来这事能轻轻地敷衍过去,事先并未打稿,这时张口结舌答不出来,遂转头去看韦李释途和严喻。

严喻和韦李释途抓耳挠腮,情词恍惚道:“哎,叫什么来着,就在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南宫莲界硬着头皮瞎扯道:“是个姓王的,瞧我这记忆。”

“王什么?”

“王什么?”

“有姓,总该还有名字吧?”

“王……七……郎……”

“没听说过哦。如果跟我们店有生意来往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他们家是养鳖的。”

“王七养王八!”樟儿不觉脱口而出。余下女生们一听,彼此心照,掩嘴窃笑起来。南宫莲界明白已经露了馅了,但面上不肯认输,硬生生道一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有些事就是像这样——冥冥中注定的。”然后急忙岔开话题,对满庭芳道:“你晚上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满庭芳微笑道:“那么只好再叨扰罗!”

“不足挂齿。”南宫莲界又转脸对碧娇道,“晚上的话吃些清淡的吧,中午油腻的吃了太多了。”

樟儿道:“满姐姐是客人,你好意思!”

满庭芳忙摆手道:“我客随主便,没事。”

南宫莲界道:“她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的。再说,这不也是为了节俭嘛!”

“哦!当真?”碧娇道,“那么,我们吃点清淡的倒无所谓,你们干脆吃剩饭如何?中午特意为你们留的!”

“哈——”南宫莲界三人一下子瘫在石桌上。

“有人在吗?”里面正说着话的当儿,外屋传来一声娇婉的招呼。碧娇过去打帘一看,曹三娘的侍婢春碧和秋红两个正站在门槛外。碧娇急忙趋前几步,上前承迎。两人这才跨入店内。碧娇见她们两人面有忧郁之色,便问讯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秋红道:“是这样的,我们姑娘从昨天傍晚一直昏迷到现在。刚请了御医看过,说是皮外伤全不要紧,恐怕是精力不济,所以要用长白山的野山参补虚救脱。不知芝珠姑娘店里可有?”

“有,有。”碧娇关切道,“前几天还见过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呢?”

春碧和秋红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端末述说了一遍。碧娇听了,心中计较道:“可是蹊跷!”一边急急托出一盒三百年的野山参交给春碧两人。秋红问道:“要多少钱。”

碧娇笑道:“既然是三娘所需,我是断然不敢谋利的,只取本金即可。就五十贯吧。”

秋红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碧娇道:“聊表心意,万望笑纳。”

秋红见其神色慷慨,便不再推辞,从袖筒里探出一个荷包,捡出一张五十贯的钞票付给碧娇,道声多谢,便和春碧两人出门上马车回去了。

碧娇送走客人后便回到后院,她故意高声道:“知道吗?昨天傍晚曹三娘被妖怪袭击了,到现在还昏迷着呢?”

除了南宫莲界外众人皆惊讶不已。

碧娇目不转睛盯着南宫莲界道:“听说,好在当时被一个叫做北堂的捉妖大师给救了,并无大碍。”

“北堂?”韦李释途疑惑道,“他也来东京了?”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碧娇走到南宫莲界面前,微笑道。

“我……我为什么要为她吃惊?”南宫莲界讪笑道,“岂有此理!”

“更奇怪的是这个北堂大师装束颇有特色——以锦布蒙头!而且能用火自如……”碧娇睨注着他似笑非笑道。

南宫莲界顿时感到几道灼热的视线攒射过来,知道是瞒不过了,便索性招承,抗声道:“我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这种事你倒是很积极嘛!”碧娇两掌拍在南宫莲界面前的石案上,俯身逼视道。

满庭芳点头微笑道:“是个美女吧。”

“连你也这么说。”南宫莲界懊恼道,“我知道了,下次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碧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便乘势收敛,道:“也不是不让你帮助别人。只是行事要更小心点,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大家,包括满姐姐该怎么办呢?”

满庭芳瞧她脸色微微泛红,会心一笑道:“说的是呢!好了,既往不咎,以后谨慎些就是了。”

南宫莲界也就立马就坡下驴,打哈哈道:“知道啦,这个分寸我还是拿捏得准的。为了报答你们的关心,晚上就由我出钱摆上一桌丰盛的宴席当作谢礼,如何?”

“少主,真是大气魄的男子汉!太有范了!”韦李释途的严喻率先热烈欢呼,暗暗地挤眉弄眼——“少主,这招太高明了!既讨好了她们,又免了晚上那顿剩饭!”南宫莲界答之以眼色道:“那是,凭我的智慧!”三人眉来眼去打得火热,不料樟儿在一边冷眼旁观,对他们的心思洞若观火,于是上前道:“就算你们现在‘默默’的打马虎眼,晚上的剩饭还是要吃的!”碧娇、棠儿等人附和道:“是的!”

半个时辰过后。

南宫莲界三人木然坐在餐桌前,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碧娇她们不但果真把中午的菜热了一遍,还用剩下的材料又创造了两道菜来。

“这么多菜三个人可能吃不完,”满庭芳提议道:“要不再请些好朋友过来。”

南宫莲界闻言,登时恍然,感激道:“我知道了。”

……

金俊眉两条淡眉疏开,弯着眼睛笑道:“家宴啊!好怀念啊,我们好久没这样聚过了,这才叫有福同享嘛!——叫的是哪家酒楼的菜呢?”

南宫莲界道:“家宴嘛,当然是自己做的菜罗。”

金俊眉道:“碧娇她们做的?都是老花样了,吃得有点腻了。”

南宫莲界道:“这次是新菜式。”

金俊眉腰背一下绷紧,惶悚道:“这就不是‘有福同享’了,这是‘有难同当’啊!”

南宫莲界将他死死捺在座位上,温言宽解道:“放心,由庭芳回炉重造,相信不会太糟糕。”

金俊眉神色一缓,笑道:“她的话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正说着,面前一片阴影遮蔽过来。两人抬头一看,碧娇正端着一盘菜阴气森森地站在门口,问道:“什么意思?”

金俊眉忙道:“方才要说的是‘锦上添花’!哎!茶喝多了,舌头有点不好使了。”

碧娇把菜在桌上一顿,甩袖而去。

金俊眉拿手帕在额头上一抹,心有余悸道:“好险呐。”

南宫莲界劝道:“来,你尝尝味道如何?——你是客人当然要你先动筷子啦。”

金俊眉拈起筷子夹了一块,小心翼翼放进嘴里。南宫莲界观其颜色正常,于是也夹了一口,接着韦李释途和严喻也动了筷子。四人咀嚼片刻,蓦然叹赏道:“还真不赖!”这时,旁边又伸过来一双筷子。南宫莲界眉头一皱,道:“你这厮又莫名其妙地从哪里冒出来了!”话音未落,又有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南宫莲界喝道:“喂!到底要多厚的脸皮才能支持你丫出现在这里!”

陆劝夕泰然自若道:“别把我跟这和尚相提并论!我是特意来感谢你方才在拉面店的救命之恩的。”

“哈?感谢?你的谢礼在哪呢?”南宫莲界道。

“不是有‘赏脸’一说吗?”陆劝夕平静道。

南宫莲界额头上青筋暴起,焦燥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金俊眉和严喻等人把他捺在座位上,安抚道:“算啦,算啦,既来之则安之嘛!”

碧娇等五人把做好的菜从厨房陆续传进来。南宫莲界等人细嚼慢咽,陆劝夕和空色两人狼吞虎咽;南宫莲界等人把酒言欢,陆劝夕和空色两人菜肉飞翻。本来是担心菜吃不完,结果添了这两货反又加了多道菜进去。

饭毕,南宫莲界看着满满当当一桌的菜盘子里只剩下些残汤剩水,斜眼睨着陆劝夕两人小声骂道:“猪一样!”

陆劝夕和空色两人这时腹大如山,直挺挺地斜靠在椅子上,齐声打了个饱嗝,正拿着筷子“啧啧”地剔牙。听到南宫莲界的骂声,陆劝夕淡淡回了一句道:“主雅客来勤,你要这么唧唧歪歪,斤斤计较,我们下次可不来了哈!”

南宫莲界道:“如果真不来的话,我谢你全家了!”转脸对满庭芳等人道:“我看你们都没怎么吃,要不再做几道菜吧?”还没等她们回话,陆劝夕和空色急忙摆手,于饱嗝声之中含含糊糊道:“不要了,再也吃不下了!”

南宫莲界高声喝斥道:“闭嘴!”

正在这时,屋外一阵冷风飒然而过,跟手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满庭芳纳罕道:“没来由的这时候怎么会下雨呢?”

陆劝夕抑住涌至喉咙的酸水道:“肯定是因为南宫君难得请客,老天爷都感动了!”

南宫莲界竖眉瞪眼道:“你这厮吃都吃了,还说风凉话!会遭天谴的!”

空色连忙上前排解,南宫莲界见了他岂有好气,于是又是一通吵闹。

大家都道这场雨是寻常的天气变化,岂料,这竟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一个“掀天巨浪”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