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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七夕日两街对阵 乞巧夜合城同欢1

铁将在砧石上打铁,南宫莲界倚在门框上,漠然看着他道:“铁老大,你这杀熟也杀得太惨无人道了吧。前几天就托你打几把菜刀来着,现在才赶工?”

铁老大道:“抱歉!临近节前,订单有点多,所以……”

南宫莲界道:“节前?你说的是七夕吧。跟你一根寒毛的关系都没有吧?难道有人恋爱梦碎,要血洗前任?——当初秀恩爱的时候就乱服肾宝,如今失恩爱就你追我跑。所以说,种多大因就结多大果!活该!——我的心境怎么突然就明朗起来了呢!”

铁将头也不抬道:“你的心是乌黑的好吧!”

南宫莲界抬眼一看,院子中间一棵乌溜溜的三丈高的“枯树”,问道:“那是什么?”

铁将道:“这是相国寺托我铸造的铁树,用来挂祈愿牌的。”

南宫莲界诧异道:“祈愿牌?”

铁将道:“啊!相国寺的住持说,每年七夕前往烧香祈愿的人特别多。寺里的相思树已经不堪重负,坠死了好几棵了。所以,让我今年给他们打棵铁树——这才耽误了你的菜刀!”

“真是!”南宫莲界握着拳头,头上的火苗蹭蹭地往上蹿,切齿道,“‘相国寺’又不是‘相公寺’,求什么姻缘?!总有那么一些挨千刀的,什么节都能过成情人节!切!”

……

乌飞兔走,七夕节转眼已至。朱雀街两边的商户们早已披红挂绿的整饬好了,一场龙争虎斗蓄势待发。

昧爽时分,天色昏蒙。夝儿舒展身体,迎着习习的微风,呼吸着清冽的空气,惬怀道:“好舒服!”

碧娇在柜台边,双手合十道:“促销马上开始了,好紧张!”

南宫莲界在一旁道:“我也好紧张!——今年不知道又要赔多少医药费!”

碧娇翻起眼皮,白眼以视,道:“你什么意思!如果不是那些臭男人纠缠不休,我何至于动手!”

南宫莲界道:“要了亲命了!麻烦你动手时要么轻点,要么重点——直接打死。不要最后每次都留下活口,遗祸于我,好吧!”

碧娇没好气道:“那么这次我就全部人道毁灭他们了!”

南宫莲界抱拳道:“感激不尽,那就拜托你了。棠儿,你到时候帮忙补刀啊!”

棠儿僵着脸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还是托别人去做吧。”

“好热闹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丫鬟挑着灯笼,拥着满庭芳飘然而入。

“满姐姐,这么早?”夝儿迎上来道。

“抱歉,今天不请自来了。”满庭芳笑道。

南宫莲界问道:“一路上可有什么异常?”

满庭芳道:“那倒没有。就算那些妖怪再横,毕竟是在帝辇之下嘛。——只是早上雾气有点重。”

她解下幂篱【1】交到南宫莲界手上,南宫莲界顺手接过,转身挂到柜台后的衣架上,一边叮嘱道:“你还是别掉以轻心的好!万一有什么事呢?”

碧娇过来,对她微微一笑,递一块蔽膝过去,道:“今天又要麻烦你们了!”

满庭芳拿眼睛对她一眇道:“南宫婆婆!”

几个女生相对大笑,然后挽手自去张罗开店。

“婆婆?!”南宫莲界凝着眉头道,“不识好人心!你俩说呢,我像婆婆吗?”

严喻摇头,韦李释途幽幽来了一句:“你不满意啊?叫‘公公’怎么样?”

南宫莲界放下一脸假笑道:“你想领今天第一份医药费吗?”

韦李释途听罢,耸着肩膀一溜烟跑开了。

此刻,在三心观内。陆劝夕和贾真人正在相对饮茶,门外一个小厮匆匆进来禀道:“真人,我家主人有急事请商!”

贾真人和陆劝夕当即起身,从了小厮径奔李去贫的寝屋而来。玄关处一少女正在往外走,见了他们,立刻侧行敛避。少女唤作霞娘,是李去贫的贴身侍妾。她生得双眸盈盈,润如秋水;两颊粉粉,艳若海棠!贾真人和陆劝夕瞥睹其美貌,涎流三尺,离了小厮,踅转脚步贴身跟了过去。小厮见状,一把抠住两人的腰带,唤了院内的其他小厮,卯足了劲往屋里拖。

李去贫的寝屋轩昂如殿,紫檀木铺地,锦纱作幔。寝屋正中一架一丈高的鎏金大屏风,屏风之下安置着一把胡床。胡床之上,李去贫上身披着氅衣,下身拥着锦被,倚身斜靠在凭几上。见陆劝夕两人进来了,李去贫便拨开锦被,正襟危坐,然后向他们微微欠身、注目点头。旋即有两个小婢捧了丝垫过来安座,两人盘腿坐定。这时发现对过早已坐着一人,此人正是西街的绸缎行行长兼副会长——王璃心。

不及寒喧,陆劝夕劈头就问:“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子是哪位?”

李去贫一愣,继尔微笑道:“不过一介侍婢而已。言归正传,黑早就请两位过来,是有一件要事……”

陆劝夕兴奋道:“哦!难道是关于那个侍婢的终身大事?”

贾真人一听,眼睛一亮,挪了挪座。

李去贫正色道:“是生意上的事!方才王行长告知——今年京城的杂耍班子都被东街重金聘走了,眼看促销会马上就要开始,这可如何是好?”

陆劝夕俩人闻言怏怏地向王行长看了一眼。哪知王璃心却像被人踩了尾巴,一下弹了起来,嘶声道:“这又不是我的错!”

事发突然,骇得陆劝夕两人缩起脚,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李去贫抬手安抚王璃心道:“王行长别误会,我等并无半点怪罪的意思。”然后,转脸对陆劝夕两人道:“无妨,王行长只是比较敏感而已。”

“敏感?!我勒了个去!差点小心肝没被你吓碎了!”陆劝夕心中骂道。

贾真人收拾精神道:“既然如此,那就花更高的价把人再挖过来啊!”

李去贫道:“谈何容易。事出仓促,再一一分化、拉笼不知又要费几何功夫!我听闻二位都是可以役使鬼神的高手,今次不妨来个大手笔的……”

贾真人摇手道:“不以正事驱策鬼神,可是违犯天条的大罪!恕贫道不敢!”

陆劝夕挠着腮帮子,奸笑道:“神将那是万万用不得的,可是妖鬼的话……”说罢,朝贾真人丢了个眼色。

贾真人会意,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一试。”

李去贫道:“那么有劳陆仙人了。”

陆劝夕道:“这个小事一桩!我们先来聊聊事成之后的重赏吧……哎,师叔!你做什么?”

贾真人一把拖着陆劝夕离了李去贫的寝屋,边走边说道:“李会长的脾气你可能不知道。从来没人胆敢在事成之前向他求赏的!事成之后,随你漫天要价,他都不会着恼的!”

陆劝夕翻身起来,捻着下巴道:“原来如此!那等我露一手让他见识一番,然后他自惭形秽,将那位姑娘转让于我也说不定!——不过,总不是那么甘心为他办事。”

贾真人道:“这是为何?”

陆劝夕抄着手道:“啧,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家伙给人的观感问题——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总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真让人不舒服!”

贾真人劝慰道:“看在每月六百贯月钱的面上,这种细枝末节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权作忍耐,‘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嘛。”

陆劝夕闻言,抚膺叹气道:“为了几个臭钱,居然要我做这么大牺牲!算了,到时把他的侍婢弄到手,让他反省下待人接物的礼仪!——言传身教嘛!哈哈……”

贾真人一揩冷汗,心里道:不愧是太甲那家伙调教出来的高徒!挖人墙角,还能挖出大义凛然来!

陆劝夕问道:“这七夕促销的输赢有那么重要么?输了又能怎么样?”

贾真人道:“输赢当然重要了!这可不仅攸关名誉,还牵涉巨额赔款呢!”

陆劝夕问道:“多少?”

贾真人道:“与胜方当天的营业额相等!”

陆劝夕咋舌道:“呀,败家子的世界真是不能理解呐!”

出了李府,陆劝夕问贾真人道:“那里妖怪最多?”

贾真人眨着白眼,掐指一算,道:“哪里最酸,哪里妖怪就最多。”

陆劝夕点头道:“那我知道了。”

少间,他只身一人到了翰林院,摸索进了主殿。殿内酸雾迷迷,腐气沉沉。

“好浓的妖气!这些妖怪个人卫生真是堪忧!”他这一吱声,一道道或黄、或绿、或红的光线攒射过来——匆遽之间,他心中一怯,下意识倒退了一步,旋即回过神来,讪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你们这些货!”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到这里来找死。”内中一妖生得金睛闪闪,下鄂前突,血唇外倾,两颗獠牙直插眼睑,自号东京妖王。它踞坐在主位上,两边黑压压百来号奇形怪状的小妖。

陆劝夕上前陈明来意。

妖王微哂道:“帮你们也未尝不可,但是你们西街的名声我们也是略有耳闻的。你们一真输也不是办法啊,就算是我们妖怪也是要面子的!”

陆劝夕晓之以情,动之以财。但妖王坚执不肯。最后妖王被他缠得没办法,说道:“最近,城内新来了一帮妖怪,你何妨去找找他们。听说他们还跟东街的那位天狐阁下有些过结呢。”

陆劝夕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好再强求,打个拱,转身就要走。这时,四五只妖怪往门口一站,凶狠狠地盯着陆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