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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爱情前奏

等到打歌暂告段落,看到李天明正想迈步走进寝室时,阿朵心里着急了,顾不得害羞了,她赶忙走到李天明面前,向他表露了心迹。

阿朵向李天明表达了心迹,随后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向舞池外走去,交叠在背后的双手李天明做了暗示。

李天明看到阿朵的暗示动作,心里狂跳不已,他几乎没有犹豫,赶忙跟在了阿朵后面,欣欣然走出了舞池,走到外面,却不见了阿朵的身影。

李天明晓得阿朵这时候躲进了附近的竹林里,他有意识地绕过了竹林,来到竹林对面的一个山岗上,倚在一棵高高的松树旁,扯起嗓子唱起了山歌:

我听见了响彻的波涛,

我看见了明亮的月亮。

我听见了动情的歌谣,

我看见了妹妹的身影。

阿朵听见了对方的山歌声,心里甜甜的,巴不得对方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抱了起来,紧紧地抱了起来,然而这情思只在她的心里存在了一会儿,跟着在心里骂李天明长了一个老虎胆,竟敢用山歌声来挑战纯洁少女的心扉,如果不打击对方一下,对方还以为面对的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娃子呢?阿朵想到就能做到,她赶忙和起了李天明的山歌:

我听见我没有听见响亮的歌声,

我看见我没有看见对面的青年。

我只看见了明朗的月亮,

我只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阿朵用了互相矛盾的语句,既表明了少女怀春的情愫,又表明了少女应当拥有的含蓄,阿朵意识到做少女的总不能过于直白,总不能把话说得过于明朗,李天明听到阿朵的山歌声,晓得阿朵身上带有这样的情境,自然也是用含蓄的话语来回答,唱道:

汉子的生活很随便,

哪里有铺哪里睡。

我看不见汉子的酒醉,

我闻见了阿妹的香味。

“有什么香味!我躲得远远的,又没有在身上熏过香,你能闻得到?说假话来蒙我,我可不能上了你的当!”

阿朵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藏身的地方或许不够隐秘,在明朗的月光照耀下有可能被对方看到了身影,对方于是拿香味来说事。阿朵随即藏到了更为隐秘的竹丛里,两眼朝四周望了望,确定自己藏得好好的,不怕被对方看见了身影,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清了清喉咙,唱道:

月亮升起来啰——

阿哩哩

明日去赶云里街啰——

阿哩哩

买猪脑壳啰——

阿哩哩

放到锅里煮啰——

阿哩哩

阿朵用山歌声巧妙地骂了李天明,骂李天明是个笨蛋,骂李天明长了一个猪脑壳——这是少女情思的一种巧妙表现,反映的是少女调皮的一种情态,是少女故意表现出来的一种矜持。李天明弄明白阿朵用巧妙的语言骂自己,心里不怪,反而乐呵呵的,唱道:

鸡街吉村没树木

依罗赛

母鸡下蛋离了窝

依罗赛

好女引来好男求

依罗赛

美女莫要心里愁

依罗赛

山歌声恍如一股山间里的流水,缓缓地流淌开来,缓缓地泅进了沙石之下,等到山歌声音传到阿朵的耳朵里时,山歌声已经化作了一股股清泉,在阿朵的心窝里回旋,激荡,激荡起无数的情意。

阿朵显然受到了感染,她捂着自己的胸脯,倒立的两座山峰在山歌声的侵袭中开始颤抖,开始战栗,恍如海浪里的船儿在风雨里沉浮,飘摇。

阿朵意识到自己的魂灵被对方勾走了,被刚刚认识的青年勾走了,她已经无法抑制心里的激情,只能任由激情在空谷里游走,漫步般地游走着,游移着。

阿朵想走出了竹林,想立刻走出了竹林,想立刻扑进对方的怀里,然而阿朵这时突然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姑娘,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总该有些顽强才是,轻飘飘地把自己拱手送给了人家,到时候人家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阿朵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感,然而她发觉自己越想抑制感情,感情越是炽烈,心跳连天的,泛滥的心绪像丰水季节里鸡街河,汹涌而来,奔腾而来,是凭借个人力量所能阻挡的么?不能,绝对不能。

阿朵心想我既然不能阻挡了泛滥河水的冲击,那么就只能承受泛滥河水的撞击,哪怕是被河水所吞噬也在所不惜。阿朵带着莫名的思绪和莫名的晕眩从竹丛里走了出来,再次应答李天明,羞羞答答地和李天明对唱起来。

李天明以为阿朵会被自己的山歌声打动的,会很快来到自己身边的,事实上,阿朵已经缓慢地靠了过去,然而姑娘特有的羞赧不失时机地禁锢了阿朵的脚步,鬼使神差地把阿朵推回到了原地,警觉地把已经外露的情感收拢起来,于片刻之间构筑出强大而又坚固的堡垒,以阵地战的形式对应着李天明的强大进攻。

李天明试探性地攻击了几次,但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到底意识到自己难以在短时间内取得攻击性效果,于是改变了原有的攻略战术,变强攻为巧取,以委婉的唱腔来表述他对阿朵的喜欢,最终得到了阿朵热烈的回应,他们把人世间男子对女子的痴迷,把人世间女子对男子的钟情用山歌表现了出来,发挥了出来。

乌云从山那面飘了过来,转眼之间铺满了天空,天地间顿时暗了下来。天边不停地扯起了闪电,不停地响起了雷声,天浑浊,地浑浊,人也浑浊。

过了不久,稀稀疏疏的雨落了下来,雨滴如豆子似地猛烈地砸在树上,砸在地上。雨滴声宛如鼓点声,铿锵有力,雨滴声犹如分号,分割了绵延的时空,时空顿然消弭了。

雨滴变成了雨线,雨线把天地之间连接起来,编织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把李天明和阿朵也编织了进去,她们在这张雨网的缠络中高唱着,低唱着,应和着。

大地振动起来了,大山摇晃了起来,逼仄里透出了辽阔,寂寥里透出了高远。雨声犹如南腔,绵远悠长,雨声又如北调,洋洋兮若江河,把他们心中的烦忧唱得没有了踪影,没有了踪迹,天地间似乎变得明亮了许多。

天边出现了连环的闪电,苍穹响彻起凌厉的雷声,更大的风刮了起来,更大的雨下了起来,风雨声宛如琵琶声,漕漕切切,懵懵懂懂,杂乱无序,杂乱无序。突然间,小弦崩断,声音戛然而止,月亮从山那面升了起来,柔美的月光下,山影清晰,树木婆娑,天地隽永,空气清新。

远方的山谷里突然出现了一堆篝火,无数只飞蛾猛烈地扑向篝火,爆裂之声不绝于耳。又见两个孤独的人影从天空缓缓而下,坠落到了篝火里,相拥,高唱,渐渐化作了永恒。

李天明晓得自己是难以抵御对方的魔音了,阿朵晓得自己不仅套住了对方,也套住了自己,两个人都是在套子里挣扎。阿朵在心里想我们的感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发展到能够引起幻化的程度,我还能犹豫么?

“我不能再犹豫了,我要去寻找爱情了,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感情了,然而爱情是什么?感情又是什么?”阿朵于瞬间陷入了沉思,陷入了迷惘。

李天明向阿朵奔了过来,阿朵看到李天明奔了过来,于瞬间停止了沉思,两人都不想再掩饰感情了,因为他们发现,当感情发展到相应程度时就会化作感动,而人是最不能感动的,一旦感动就要释放感动。

他们在释放感动的过程中抛离了心底里的羞怯,只管奔向对方,他们毫无悬念地拥抱起来,拥抱着向树下走去。

等待已久的爱情在远方山谷篝火的照耀中,在虚幻踪影的相拥中化作了现实,由唱山歌而演绎出来的爱情故事,在这片古老而又逼仄的土地上流传了起来,尽管没有格萨尔王传说的经久,绵远,但有悉达多寻道般的悲怆,豪壮,斩获爱情收获喜悦的意义远远高于菩提树下的冥思苦想。

阿朵于突然之间推开了李天明,转回了身子。阿朵朝李天明温柔地笑了笑,径直走向附近的一个秸秆堆旁,坐下。李天明看到阿朵坐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走过去吧?担心被阿朵责骂,不走过去吧?又怕阿朵骂自己胆小不懂姑娘家有什么样的思想,左右都是为难。

李天明犹豫了几分钟,到底走了过去,站在阿朵面前抓耳挠腮,不知所措。阿朵看着李天明的狼狈相,暗喜自己出师顺利,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伙子,便用柔美的目光看着李天明,说:“我是不是很可恶?如果你觉得我很可恶的话,请你马上就走开。”

李天明的脑壳早就晕乎了,早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了,现在听阿朵问起这话,不晓得应该如何回答,只好憨憨地笑了笑,说:“不可恶,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可恶?就是可恶也是很可爱的可恶,我喜欢你这种可恶。”

李天明这话显然有问题,漂亮女人不可恶,丑陋女人一定很可恶,巫婆很可恶,那么巫婆一定是丑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