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卫秦而言,醒转之后,石台之上的事情还有些恍惚。
卫秦没有说话,坐在自己的房中,双眼无神,想着阵中发生的事情。
他竟然——杀死自己的母亲!
是的,阵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卫秦也听那位布阵的天才弟子道出那个阵的玄妙。
阵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为何那般逼真呢?
父亲的挽留,母亲的关怀,不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吗?
其他人遭遇了什么?
是慈祥的爷爷?是严厉的父亲?是慈爱的母亲?或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不可能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父母。
那就是说,你心中想的人物,映射到了眼前。
卫秦只有父亲,还有一个是生自己时难产而死的母亲。
除了他们,卫秦便没有亲人。
所以,阵中当然不会出现其他人。
自己的资质不好,修行艰难,祖上卫鞅的下场,这都是确实存在的事实。
经由那个女人的口,卫秦听到了这些话,
她想让自己回头,回去,做一个舒舒服服的少爷。
她是谁?是自己的心吗?
那些话,是自己的心声吗?
卫秦读过的书中,提到一些道理,他记得很清楚。
人最难以面对的,不是严峻的现实,而是自己的内心。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逃避,或许是不愿意,很多人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想要什么?我畏惧着什么?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要修行!我要长生不死!
我知道自己资质不好,我也隐约能够猜到,资质的优劣,决定着什么。
我所畏惧的,是看不清楚的前路吗?还是路上的重重险阻?
阵中,我杀死了母亲。
为什么?
因为——母亲挡住了我修行的前路。
我晕过去了。
是不敢面对血肉模糊的脸庞?还是不想承认自己做过什么?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因为——不那么做,便不能修行。
不修行,便没有可能长生不死。
但是,倘若自己的父母没有死,他们真得挡在自己的身前,自己该怎么做?
卫秦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越来越快,渐渐地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黑,卫秦再次昏了过去。
黑暗的心底。
一个阴冷的声音传出,‘你是谁?’
‘我是卫秦!’这个声音,稚嫩但是很坚定。
‘你想要什么?’
‘我要——长生不死!’
‘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愿意·········’
颜居的屋子,他正跟颜泗两个人坐在矮榻上,相对无语。
颜泗小心问道:师兄,那个小子,你还没想好怎么安置?
颜居抬眼看了他一眼,‘哦?莫非师弟有什么高见?’
颜泗讪笑道:不敢当!
‘不过,师兄是不是想多了?’
‘这人不过普通资质,能跟第三峰峰主大人扯上什么关系?’
颜居不耐烦地道:师弟说得倒是有道理!
‘那不如此事交由师弟安排如何?’
颜泗面色闪过慌乱,不再说话。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老颜!’
‘老子来找你下棋了!’
‘还不快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颜居面上闪过笑容,不想这个活宝这个时候来找他,迎了出去。
颜居没什么精神地回骂道:老鲁!
‘今天,我真没什么心思下棋!’
‘改日吧!’
老鲁便是那日与颜居一同出现的人,看了颜居一眼,问道: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颜泗接口道:鲁师兄,你不知道。
‘师兄正为安置那个卫秦而闹心呢?’
老鲁,名叫鲁舟,与颜居一起入得山门,有整整三十年的交情。
鲁舟想了想,言道:便是那个十五岁,破了第一峰屈离公子断尘阵的那个小子?
颜泗点头,唉声叹气。
颜居却眼睛一亮,这鲁舟其貌不扬,棋艺却着实不凡,棋路很是刁钻,阴毒。
此事不妨向他要个折中的法子。
说着,颜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给鲁舟听。
鲁舟摸着下巴上的络腮胡,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鲁舟才缓缓道:老颜,我算是弄明白了。
‘这个卫秦,与第三峰峰主或许有点关联。’
‘那边的二公子特意交代,让你照顾一下。’
‘可能是那卫秦资质差,也可能关系不是如何亲近,并没有让他拜入第三峰的意思。’
‘你呢?想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杂役事务,编为外门弟子,又怕不能让那位祖爷爷满意,殃及你这条小鱼?’
颜泗有些惊愕,这鲁舟也太会和稀泥了吧,说了跟没说一样。
颜居却很是振奋,他知道,这是鲁舟的习惯,将事情一条一条列出来,找解决的办法。
过了一阵,鲁舟放下大手,轻声道:我想出了个法子,你看行不行。
颜居跟他很熟,也不恭维,大喜道:快讲!
鲁舟手放到桌上,轻轻点着,‘你看!’
‘给他安排一个闲职。’
‘二公子不让你给他安排重杂役,可能就是让他修行时间多些。’
‘一个闲职,或许忙个把月,其他时间任他分配。’
‘这样,不论怎么说,第一步咱们是做好了。’
颜居脸上的愁色犹在,显然这个法子已经想过,不太令他满意。
鲁舟竖起第二根手指,‘关键是第二步。’
‘外门弟子不同于内门弟子,你我都清楚。’
‘有执事指点,指导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就是修行资源的分配。’
‘其实,单个月份来说,相差并不多。’
‘我们一路走过来,都是了解的。’
‘虽然宗门发放资源,其实,最终,资源又回到了宗门手中。’
‘就是说,到底给他发放多少资源,他不说,是没有人知道的。’
颜居脸色一正,问道:你的意思是?
鲁舟手掌按在桌面上,‘嘿嘿!分配资源的狄老哥,跟咱们是老相识。’
‘你可以提点他两句,就说这卫秦跟第三峰那里——’
鲁舟给颜居使了个眼色,颜居立即明白。
颜居又问道:若是这卫秦不小心,泄露出去怎么办?
鲁舟摇头道:那小子,看着挺沉稳的,应该不会。
‘再说,你不会指点他几句?’
颜居心中想着,这般一来,卫秦既不会因杂役耽搁修行,又拿到了内门弟子的修行资源。
即便那位祖爷爷真得上了心,自己也好做得多。
只是,安排什么闲职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