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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上官先生

翌日清晨,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无念起了个大早,怀中揣着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令牌,拎着两柄钢刀,便朝着城东的大商行赶去。

大商行内。

那一间古朴雅致的书房之中,杨轲坐在案前,看到小厮带过来的无念之后,热情地道:“哟,这不是江少侠吗?莫非此番又是找杨某讨酒喝来了?”

无念在一开始结识了杨轲之后,便觉得他颇有风度,又是出手阔绰,便有几次忍不住想到这大商行来占点便宜,美其名曰“讨酒喝”。杨轲有意结交,故而也不以为意,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稔了许多。

不过这回无念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此番我到此来寻杨兄,却不是为了讨酒喝,而是另有要事。”

随即犹豫了一下,才将漪儿被人劫走之事说了出来,又将令牌与那两柄钢刀放在了案上。

杨轲听到无念说明了来意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暗自琢磨着:“黑衣死士……李家?”

无念心中担忧漪儿的安危,见他沉吟不语,忍不住道:“杨兄,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杨轲遗憾地摇了摇头:“李是大姓,不说全天下,就这晋城附近,姓李的人家都多不胜数,杨某虽是管事,但是对这方面的消息却是关注得不多,仅凭这一枚玉牌,却是找不出那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

无念听罢,脸上流露出了失望之色:“杨兄也没有办法么?那漪儿她……”想到漪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落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手中,无念心中便是一阵焦急。

杨轲见无念脸色难看,却是轻声笑道:“不过江少侠也不必心急,虽说杨某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我大商行也是有专管这方面事务的管事的。”

无念眼神一亮,急切地道:“既然如此,不知杨兄可否将他请来助我寻找漪儿的下落?”

杨轲笑容不改,“这位管事,其实江兄你也认得,就是我这晋城分行中管着天机阁的秦管事。”

说罢,也不等无念开口,便朝着门外高声道:“阿旭,你此时立马去天机阁将秦管事唤来,就说我杨轲有要事寻他。”

守在门外的小厮听言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无念见此,不由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杨轲则是微笑以对,没有多说什么,他之所以对无念示好,自然是因为起了结交之心。而对于无念这样的少年天才,卖他人情显然是要比施以利益要有用得多。

两人交谈了一会,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外边便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个恭谨中带着些许喘息的声音。

“天机阁管事秦福闻求见杨管事。”

听到这个声音,杨轲微微一愣,却是没有想到秦福闻来得会这般快。

“既然是秦管事来了,那就进来吧。”他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秦福闻才“嘎吱”一声推门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秦福闻看见杨轲对面坐着的无念,微喘了两口气,抱拳道:“见过杨管事,江少侠,不知杨管事唤福闻前来有何要事?”

无念见着他那脸红气喘的模样,瞬间便明白过来,这秦福闻只怕是听了小厮的传话之后就直接地跑了过来。不由看了一眼杨轲,暗道:“同样是大商行的管事,杨兄的地位似乎比这秦管事高了不少啊。”

杨轲没有注意到无念,而是将无念的请求对秦福闻说了一遍。

秦福闻听罢,拿起令牌观察了一会,沉吟道:“李家么?”

细思良久,却是眉头紧锁:“据我所知,晋城加上周边最近的三座城池,算得上号的,共有一百多户姓李的人家。而其中有能力豢养死士的富绅权贵,却只有十三家,其中晋城则有七家。只是这枚令牌的样式我却是从未见过。”

“莫非这些贼人不是这晋城周边之人?”无念忍不住出言问道。

“这倒未必。”秦福闻摇了摇头,“这些死士身上携带的令牌想来是与家族弟子所携带的不同,我不识得也是正常。”

一边说着,他又拿起了摆在一旁的钢刀,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这两把钢刀,似乎是大宁军队制式的钢刀!”

他指着刀身上一个浅浅的印子。

“这枚印子的大小模样,与朝廷工坊中铸造时刻印上的标识一般无二,而且这刀身上还有打磨的痕迹,显然是这伙贼人为了隐藏身份而刻意为之的!”

“军队?”无念心中一惊,“这些人竟是大宁官府之人?”

秦福闻依旧是摇了摇头,“这倒不一定,大宁官场糜烂,军队制式的兵刃流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就算如此,能弄到这些兵刃的,也大多是与官府有关系密切之人。”

无念急忙问道:“那这几个姓李的家族,可有与官府关系密切的?”

“有!”说话的不是秦福闻,却是一直在旁听着的杨轲。

无念转头看去,却听杨轲问道:“不知江兄可曾记得你我头一回在听花阁内相见时遇上之人?”

无念闻言一愣,那日的情形一幕幕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半晌之后,他才蓦地想起一个早就被他遗忘了的“小人物”,惊道:“你是说李常风,晋城城守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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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城城南有一坊,名为富贵坊。

这富贵坊虽说仅是一坊,却占了整个晋城近十分之一的土地,足足有两千多亩,比一般的村镇还大了不少。然而这两千多亩大的富贵坊中,除了城守府外却仅仅只有十余户人家。原因却也简单,也正如坊名那般,这十余户人家无一不是非富即贵。

富贵坊中有一家姓李,虽是世代经商,但也算不上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本是住不进这富贵坊中的。不过李家的这一代家主李常云有一个妹妹唤作李常玥。这李常玥生得可谓是花容月貌,妩媚动人。一日她与兄长外出郊游,却是恰巧让微服出游的城守魏京魏大人瞧见了,让一向好色的魏大人好生惊艳了一番。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是李常玥嫁给了魏大人做妾,然后李家借此攀上了魏大人的高枝,成了这晋城中数得上号的家族,宅子也就搬到了这富贵坊中。

此时李府之内那足有三十丈方圆的园子里,李常风正优哉游哉地观赏着园中的景色,身后跟着一名白衣文士。

“这一回可是多亏了上官先生啊,若没有上官先生的指点,常风还不知要受多少时日的相思之苦呢。”

李常风的兴致极高,这是他在得知自己垂涎已久的佳人被他人占有之后第一次露出这般笑容。

被称作上官先生的白衣文士微微躬身,笑道:“公子过奖了,在下身为李府的食客,为公子出谋划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常风大笑数声,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衣文士。

这上官先生全名上官智,是他在前几日出城散心时遇到的一个落魄书生。当时他见这书生虽然落魄,但却气质不凡,少有的动了一丝爱才之心,施了些粮食予他,又收了他做了府上的食客。

之后李常风却是不曾想到,自己动的这一丝爱才之心,还真让他招揽到了一位有才之士,仅仅略施小计,便助他完成了一件他令他烦恼了好些时日的事情。

想到此时尚在楼阁中沉睡的美人儿,李常风不由一阵心痒难耐,有些不解地道:“只是上官先生昨夜为何要阻止常风要了那涟漪姑娘的身子呢?莫非上官先生也看上了她不成?”

上官智轻轻一笑,道:“公子说笑了,这涟漪姑娘虽然生得美丽,却还不是在下喜欢的类型。至于在下为什么要阻止公子,却是为了公子着想啊。”

李常风眉头一皱,问道:“哦,为我着想?不知此事又从何说起?”

上官智将手负在身后,侃侃而道:“这世上愈是美丽风雅的事物,品味起来便愈是着急不得。就像那上品的香茗,还有陈年的美酒,哪一样不是需要细细品位其中的味道?而这美人么,自然也是一个道理。若是肆意品尝,岂不是变得与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无二了?”

李常风当然不是一个风雅之人,但他却是一个附庸风雅之人。风雅之人虽不会理会那些庸俗的事物,但也不会将内心的排斥表现出来。也只有那些附庸风雅之人,才会极尽全力驳斥那些庸俗的事物,以此来标榜自己的“风雅”。

故而李常风听罢上官智的话语之后,立马换上了一副“风雅”的嘴脸:“唔,上官先生说得极是,这美人么,自当是要慢慢品尝才有味道,不知上官先生可有什么品尝的诀窍?”

上官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这诀窍么,便是将她放出来!”

李常风错愕地道:“什么?放出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捉到她,为何要将她放出来?”

上官智摆了摆手,“公子稍安勿躁,在下说的放出来,当然不是放她回去,而是将她从那楼阁之中放出来。”

他伸手指着这园子之中的景致,边走边道:“这美人就像那枝头的黄莺,唯有让其身处这自然景致之中,才能有那般婉转的歌喉,若是关在了笼中,虽然声音依旧清脆,却是没了灵魂,难成曲调。美人又像那美艳的花儿,养在花瓶之中,只会使其凋零得更快,也唯有沐浴在自然的阳光雨露之下,才能绽放出最美丽的笑颜。公子觉得,在下说的对是不对?”

李常风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却是说不上来,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讷讷地道:“那上官先生的意思是?”

上官智露出了一抹笑容,“在下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不要将涟漪姑娘软禁在楼阁之内,而是让她在这园子中自由玩闹嬉戏便可。若是真要禁足,禁在这风景怡人的园子之中也是比那昏暗的楼阁要好得多吧?”

李常风恍然大悟:“上官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传闻琴圣无言此生最喜在山水之间奏曲,才会有风花雪月四曲问世。涟漪姑娘身为琴圣大人的弟子,想来也是喜欢这些自然美景的,常风这便去将她带到这园子中来!”

说罢,便急匆匆地朝着内宅跑去。

上官智见他离开,轻轻一笑,过了一会,却是叹了口气,道:“江无念若是知晓了此事,恐怕就要与我不死不休了吧?堪比十大派第一真传的天赋,又是碧天成的女婿,王公子啊王公子,你看上谁不好呢?却偏偏看上了这家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