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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浪费

等赵医工按方子去煎药后,周敏才有时间参观医舍,曾大夫跟在她身后,有些抱歉地说:“因为时间短,这些都是临时弄的,军中所有药物进出都必须有记录,刚刚算是破例了,我已经嘱咐赵医工了,让他将药登记好,会跟您结算好药钱的。”

可这医舍临时弄都有这样的规模,实在让周敏大开眼界,军营果然有钱啊,整整一大间药房里放满了各种药材。

只是等她惊讶完,细看之下发现了不少问题。

整个药房靠墙摆着五个木制药柜,都是上下七层,每层七个长抽屉,药柜最顶上是两层架子,放置泡好的药酒。

等周敏打开抽屉查看完,初步估计这五个药柜的储药量也是周家医馆一个柜子,因为她把每个小抽屉分了三到四格,将药性相似的药材放在一起,这样既可以节约空间,而且还可以根据药性,让药材储存地更好。

这一墙的药柜、这么多抽屉找药多不容易啊,关键放药的顺序也没弄好,难怪赵医工刚刚在这里墨迹半天,若碰到急诊的病人,取药麻烦,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周敏暗自打了个差评!

还不仅如此,屋中还摆着不少木架子,可木架最下面一层离地面特别近,地上也没铺除湿的草灰,一看知道这样药材容易犯潮,这些木架也得垫高一些才能用啊。

有这么多上好的药材,居然不好好储藏,周敏难以忍受这种浪费:“你看丹皮这味药呢,很容易变色,而泽泻容易生虫,可如果两味药储藏在一起,丹皮不容易变色,泽泻也不容易生虫了。”

“再有滑石有一定的吸潮的作用,可以和柏子仁同放,这样柏子仁也不会发霉和泛油了。”

曾大夫听了这几句话,赶紧找纸笔记下,军中药物储藏这方面,消耗的钱财确实不少,不过军中的药材贮藏比这个临时医舍要好得多,但周敏说的这几点,他真是第一次听到,简直如获至宝!

在周敏看来,不同的药有不同的性格,有的怕光,有的怕潮,有的怕热,也有的怕冻,所以作为一个大夫自然要好好了解每种药的药性,平时要妥善养护,好好地对待它们,到关键时刻,它们才会发挥出最大的药性。

跟周家相比,这个临时的医舍简直是土财主家的仓库,尤其看到居然还有药材随意地堆在一起,周敏不禁感慨这地主家余粮太多了,反而不知道珍惜,实在是暴殄天物。

如果这样堆着,那等过了春天,这屋里的药材能报废一半了:“你们太浪费了。”

曾大夫忙解释:“这是临时放在这里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周敏摇摇头,她和弟弟药如命,对于药材的储存从不敢有半点懈怠,而连她二叔那样的人,都能半夜起来翻药材,看到有大夫对药材这么轻忽,她心里极其不满意。

起码她在这个医舍一日,绝不允许有这样的浪费,所以立即拉着曾大夫动手收拾起来。

等周顺取了药回来时,听到阿姐正在讲:“这薏苡仁很容易生虫,所以储存时可以把生大蒜用纸包好,再在纸上扎几个洞放在缸里面,这样可以防虫。”

周顺挠了挠头,这不是最基本的对抗存储法吗,轻咳一声才喊了周敏:“阿姐,药取来了,还有,上次那个黄疸病人上门了,咱们得早点回去。”

周敏点点头,对曾大夫叮咛:“先把我刚刚说的那几点落实一下,”又把参三七粉递给曾大夫:“一会儿煎好药,再让病人冲服一碗药粉行,如果晚上不再咳血,可以先回军营,只是要让病人多注意休息。”

曾大夫听了点点头,前面的都好说,注意休息这句话对这些士兵而言,是说了也白说。

等送周敏二人走时,曾大夫心里特别不舍,这周大夫随意几句让他受教不少,他现在都想跟校尉大人求情,干脆让周大夫进校尉府和军营的药房再指点一下吧。

说真的,刚刚他已经完全忘了周大夫是女人了,心中震惊之余,更加仰慕她的才华,若无官职在身,他一定会拜周大夫为师,去周家医馆当几年药徒也好啊。

周家医馆大堂里。

李氏见封大娘一脸哀愁,两鬓有不少白发,又看她的女儿包裹的密密实实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但想来应该不轻,便劝道:“这位大嫂请放心,我侄女和儿子很快回来了。”

封大娘又听李氏劝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抱怨起自家的闺女来:“儿女都是债啊,我这女儿明明被人休了,还念念不忘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你说我能不愁吗!”

范晴雨心里憋气,但她又不想撩开包着的布,只得忍着。

因为医馆上午挂了休息的牌子,所以此时大堂里只他们母女在,封大娘把心里话都说了个够,心里痛快了不少。

她本是个急脾气,又很要强,最看不得女儿这么不争气的模样。

等到周敏回来时,她才止住了抱怨,带着女儿进了诊室。

自上次吃药过后,范晴雨脸上的黑色消下去,虽然全身仍然发黄,但比上次好多了,人也看着漂亮多了。

范晴雨放下布忍不住对母亲发起脾气来:“娘,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那么数落我呢。”

封大娘知道看病要紧,懒得和女儿吵,便先让她坐下,谁知刚一伸手,范晴雨脸色阴沉着躲开了,像是不想和母亲有丝毫的接触。

这一幕正让周顺看到,倒抽了一口冷气,皱眉沉声道:“坐下看诊吧。”

周敏听周顺的语气不对,视线才离了医案,抬头看过去,见范晴雨摆着一张臭脸,问:“病都去了一大半,怎么还这么不开心啊。”

范晴雨脸色恢复了一些,才慢慢地说道:“您没给我开退黄的药,我这脸色都有所恢复,您若开了我肯定立马好了。”

她一心只想赶紧恢复相貌,然后告诉相公,他不用再娶别的女人了。

说着也不顾母亲在场,一脸恳求地对周敏说道:“周大夫,我求求您,您给我开退黄的药吧,这几天我都有好好吃饭,我身体真的好了很多。”

封大娘是忍了又忍,才咬着牙对女儿说:“你先让大夫看了,吃什么药都听大夫的。”

范晴雨在家里这一段时间,过得极其焦躁不安,因为她生病,父母也多忍耐,她便习惯了对父母发脾气:“那要是把我的婚事耽误了可怎么办啊,等相公再娶了,我身上的恶疾才好了晚了,难不成我要去郝家当小妾不成!”

封大娘听了这话只觉得火气上涌,再也无法忍耐了,上前一个巴掌甩到了女儿脸上:“你真是不知好歹!”

居然还想去给那姓郝的做小妾!

范晴雨傻傻地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哭了出来,李氏听着声音不对,忙进来把封大娘劝住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可不能打孩子了!”之后才看到范晴雨一身暗黄的皮肤,忙低了头。

封大娘眼都红了,声音里全是愤怒:“你问问她,她从小到大,我和他爹什么时候打过她!”说着指着范晴雨道,“我看是小的时候太娇惯你,才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在家娇养的女孩,偏偏去郝家那么低三下四地伺候那一大家子人,染了一身病,被人休了,到现在还不醒悟,还说什么去做妾室,封大娘觉得,此时不打女儿才是害她!

范晴雨原本不是强硬的人,之前那点气势在封大娘面前根本不够瞧,如今只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的脸……”

封大娘继续发火:“脸怎么了,黄又怎么了,人活着只徒一张皮吗,因为你生病,我跟你爹这一段时间都供着你,我说你一句,你爹心疼你,不让我说,我告诉你范晴雨,醒醒吧,你那个男人不要你了,你若想去当什么小妾,现在给我滚,纯当我没生过你!”

范晴雨被吓唬地一愣一愣,肩膀缩了缩,可看她的样子只是害怕,并不像被说通了。

李氏只得先把过于激动的封大娘请出去,让周敏好好看诊。

周敏自然完全无法理解范晴雨的想法,只是出于职业道德,她一向对病人有耐心,认真诊完脉,知道她形神色脉有所恢复,但周敏的判断还是没变,必须先治本再治标。

之前范晴雨肾气过于损伤,如果不补养好脾肾,退黄也很难见效果。

“肾者,精神之舍,性命之根”,肾相当于树的根,根没治好,天气也没回暖,根本不可能强行让叶子颜色变好。

不过看范晴雨痴心的表情,周敏第一次觉得医书上说的真的很有道理,肾通于脑,肾气不足,则记忆力减退、思维浑浊、意志削弱,无故恐惧、变傻变笨!

医书诚不欺我矣。

周敏认真地对范晴雨说道:“听我一句劝,好好补补肾吧。”(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