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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别扭

苏炜望着慕叶,欲言又止。

慕叶指了书房的方向,请道,“太子请。”

苏炜的话,她能猜到几分,只是,不必了。

往后的日子,平淡了些许,从湖南赈灾归来的江岚并未与慕叶过不去。

七月二十五,圣上下旨,八月初三西郊秋狩,百官作陪。

苏延必是在百官之列了,慕叶却不想去,推说在家陪胡媚。

胡媚身怀六甲火急火燎得闯进了梅园,揪起正在美人榻上午睡的慕叶,气势汹汹,“你不去秋狩便不去,推我身上作何?!”

胡媚又说,“你陷人于不义,欠打!”

慕叶懒懒靠上胡媚的肩,半睡半醒,“阿媚,我当真是在家陪你啊。”

“谁要你作陪?!”

胡媚被慕叶迫得只能在榻上坐下。

她这身怀六甲的,还得给慕叶当靠垫!

慕叶整个人慵懒万分,手臂也要腰身也罢,一丝丝力气都不想用,整个人似弱柳扶风依着胡媚。

“可你都将足月了,没个人在家多不安心哪。”

“……”胡媚丢开慕叶攀在她手臂的素手,“不安心个鬼?不安心你把我当肉垫靠着?”

慕叶打了个哈欠,凤目只睁了一半,“我着实很困哪。”

胡媚瞥了一眼没有一丝丝形象的慕叶,鄙夷,“好歹还是位夫人,你能端着些吗?”

慕叶起床气犯了,“我本睡得好好的,你非要来吵我,吵了还嫌弃我,阿媚你何时这般歹毒了?”

胡媚,“……”

“阿叶,你病了罢?要我给你诊诊脉么?”

“不要!”慕叶卧回美人榻,“我再睡会。”

一觉睡到了申时,醒后,慕叶还问说,“是不是阿媚来过?”

丫头捂唇偷笑,“慕少都不记得了么?”

慕叶摇头,“我还以为做梦呢!阿媚说了什么?”

“阿媚姐姐让慕少去秋狩呢,阿媚姐姐是这般说的,”丫头便学着胡媚的样子,扶着后腰抬着下巴,不无高傲,“你要是不去,我非把你皮都剥下来!”

慕叶蹙眉,心烦。

丫头便劝道,“慕少去了便是,秋狩多好玩哪!”

“你去过?”

慕叶想也没想就丢给丫头一句。

丫头低头嗫嚅,“没有。”

“罢了罢了,阿媚也真是……”

慕叶不想去,无非是上回秋狩遇上了叛乱一事,指不定这次再遇上什么呢,她不想再遭罪了。

可这些丫头都是不知道的,慕叶不想与丫头说,也说不清,便罢罢手道,“便带你去玩玩罢,你且下去罢。”

“好嘞!”

丫头咧嘴一笑,脚步雀跃地下去了。

慕叶望着丫头欢快的背影,微微一笑。

丫头性子好,度量大,她有时候说些刺人的话,丫头既不会似胡媚那般再刺回来,也不会似苏延那般随她去了。

想起苏延,慕叶便一叹。

这十日来,她与苏延说话极少。

她为左之楠一事气他,可说到底,此事并非苏延之过,反倒是她,企图离间苏炜与左之楠。

慕叶唤了景云,吩咐他准备一盅银耳莲子羹,端进了书房。

苏延正在看一份密报,并未与慕叶说话,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夏末秋初的阳光从西侧的窗户照入,暖洋洋地金色光芒洒在苏延身上,为之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玄色衣袍被映衬得更为夺目,黑眸专注于手中书信,敛起素日光华,雪肤墨发在金辉照耀下模糊的界限,仿若一幅笔触细腻的画。

而画中人散着一股书卷气息,缱绻中又生出一股疏离,好似除了手中的密信,这世间一切皆与他无干。

慕叶见苏延如此专注,便未出声打搅,端着木托放于小几,在苏延对面的席上落座。

看罢信,苏延方动身形。

黑眸抬起落在小几上的那盅莲子羹上,苏延道,“难能你来给我送吃食?”

“我可不是给你送的,”凤目一扫,眸光掠过小几上另一侧,那里亦放着一盅汤羹,慕叶盛了一碗莲子羹,“我是来书房吃莲子羹的。”

说着,慕叶便径自吃了起来。

苏延便笑了。

瞧着早些时候送来的翡翠百合露,苏延道,“丫头送的,一连送了好几日,用的还是你的名义。”

慕叶含着莲子羹,忽觉甜得泛酸,“这般说来,我倒还不如一个丫头懂事了!”

苏延将手中信折好收起,“阿璟,你又非我儿,我要你懂事作何?”

慕叶不说话,抱着瓷碗一口一口吃下莲子羹。

一边吃一边问,“翡翠百合露好吃吗?”

那一字一顿的语调,满是酸味。

苏延笑意更浓,望着慕叶的黑眸满含温情。

慕叶腿一屈,换了个方向跪坐,脸别至苏延瞧不见的地方。

“好吃你多吃些!”

苏延移步,在慕叶身侧落座,手一揽将又想扭过去的慕叶揽入怀里。

苏延取出手绢为慕叶拭去唇边的羹汁,说地很是坚定,“阿璟,你知我素来不喜这些甜食的。”

“我知道,我没气你。我恼我自己。”

慕叶放了瓷碗,埋头入苏延怀里,“苏延,我们何时能离开洛阳?”

繁华如洛阳,多少人想挤进来的京都,交织着一张权利与欲/望的的大网,有些人能在网中如鱼得水,譬如苏延,有些人则如被困昆虫,只能等着蜘蛛的吞噬,或者,生命耗尽的那一刻。

或许慕叶可以在这张网中安然生活,又或许不可以,可慕叶知道,不管如何,此非她之所愿。

苏延揽着慕叶的后背,心疼这越发消瘦的人,黑眸浮现一股脉脉温情,却又同时浮起一丝深思。

苏延抚着慕叶的背,在慕叶耳边呢喃,“阿璟,再给我些时日。”

“我…我们可还能等到那一天,我怕等那一日来临,你我二人,早已泾渭分明。”

慕叶无力闭上了眼睛,凤目闭上之时如同垂死的凤凰,美丽却转瞬即逝,可惜,苏延没能瞧见。

“绝不会有那一日。”

苏延答得决绝而坚定,一如他抱着慕叶的双臂。

半晌,慕叶忽然笑了,“那左少将一事,便算过去了。”

苏延松了怀抱,低头瞧怀里中。

慕叶巧笑倩兮,一双凤目顾盼生辉,哪里还有方才黯然伤神的影子。

苏延吻了吻慕叶的发,放开了人,“那今夜,夫人可还背对延而睡?”

慕叶笑了笑,“且再说罢,太傅办差罢,我先走了。”

苏延没拦,任着慕叶离开书房。

人一走,黑眸便暗了暗,苏延露出一丝苦味,相识相知相守,阿璟啊,你我从相识到相守,这时日虽短,可怎能忘记相知呢?

那琉璃色眸底深藏的黯淡,他又岂会错过?

慕叶出了书房,笑意便敛了,将手上木托交给了下人,吩咐唤丫头前来。

丫头来得并不及时,入屋之时,慕叶已煮好了茶。

慕叶给丫头倒了盏茶,指了身侧的席,“丫头,来坐下喝茶。”

丫头道了个谢,便坐下了。

丫头是半跪半坐着,她仍是习惯不了此地的跪坐,这般坐着腰身便比慕叶高了半个脑袋。

慕叶递了茶盏,“明前的洞庭碧螺春,尝尝味道如何?”

丫头咕咚一口喝尽,如牛饮水。

慕叶颇是心疼。

古有云“铜丝条、螺旋形、浑身毛、花香果味、鲜爽生津”的洞庭明前碧螺春,那赫赫有名的“吓煞人香”,就这般被人似一口白水般的咽下了?

丫头喝罢,递还了杯子,“跟寨子里的山泉一样清甜,挺好喝的,就是少了些。”

慕叶,“……”

慕叶又给丫头倒了一盏,“慢些喝,茶要细细品。”

“哦,是。”丫头双手捧着茶盏,小心翼翼又甚是恭敬得,嘟着小嘴吸了一口。

慕叶想,这茶是白费了。

慕叶给自己斟了一杯,嗅了茶香,便闭目陶醉在其中,轻嗅一阵方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丫头冲着慕叶笑,大眼睛里全然是对慕叶的敬佩,“慕少喝茶的样子真好看。”

慕叶放了茶盏,笑了笑,“丫头你来洛阳也有些时日了,可曾想学些什么?”

丫头细细想了想,“学什么?慕少想丫头会什么?”

“不是我想,你如何想?可想念书识字?”

丫头眉头紧蹙,垂了脑袋,“我想来着,可我一看见书,我就头疼。”

慕叶无奈一叹,“你总不能整日和那三个小美人一块罢?”

丫头托着下巴,甚是苦恼。

慕叶又道,“对了,听苏延说你做的翡翠百合露甚好,若不然跟景云学学,当个厨娘?”

“啊?”丫头连连罢手,“我哪会做翡翠百合露?那是我求小美人……”

“糟了!”丫头忽然想起什么,一拍额头,垮着脸望向慕叶,“慕少,我给公子送那什么露时,只说是慕少吩咐送的,忘记说是慕少做的了?”

“哦?”慕叶略是吃惊,“为何要说是我做的?”

“那个,”丫头偷瞧了一眼慕叶,“我瞧这几日慕少与公子不大讲话,我想许是闹别扭了,便想着…替慕少讨好一下公子,也好叫你们和好如初。”

慕叶又问,“这也是小美人教你的?”

丫头垂了脑袋,点了点头。

慕叶笑了笑,“往后便不必了,我与公子之间并无别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