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凰契 > 第114章 别过

第114章 别过

出了怡湘园,苏平嘟囔着“此舞甚差,回头跟阿炜说了他也必不会生气”。便将慕叶送上了马车。

见着只有车夫一人,苏平张了嘴,颇是惊讶,“呀!嫂嫂今夜是独自一人出门的呀!”

慕叶指了指车夫笑道,“不还有车夫么?”

“那可不一样,叫延哥哥知道了可要担心呢!我送嫂嫂回去!”

苏平一脸严肃,不给慕叶商量余地,“嫂嫂稍等,我让我家车夫跟在马车后头。”

慕叶当真觉着好笑,她慕叶竟要沦落到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护送了?

苏平今夜也仅带了车夫,便亲自去吩咐车夫了,故而慕叶没能拦住人。

正等着苏平,有一高大魁梧身影走近。

正是耶律明。

“好巧,慕少,我们又见面了。”

“只怕不是巧罢?”

慕叶静站马车边,泰然自若。

怡湘园楼外高挂数盏灯笼,灯光将其晕染得纸醉金迷,男子粗狂而放纵的说话声,女子故作娇羞的低笑声,充斥着一股奢靡的灯红酒绿。

身着素色曲裾的慕叶静站于其中,饶是身旁人来人往,她举世皆浊我独清。

耶律明跌进那双湛亮清澈的琉璃色凤目中,像是经历冬季的荒原,遇见了一汪湖。

此刻,耶律明听不见喧嚣的人群声,只有眼前淡然自若的慕叶。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耶律明爽朗笑开,“慕少这一面着实难见,饶是大周皇帝陛下也难能见一面,我自然是要花些心思了,不过,见到便值了。”

慕叶弯了眉眼,笑容可掬,“王子既已觉值当,那便就此别过。”

虽玉容含笑,却是绝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逐客令下,耶律明并无离去之意,反而朝慕叶走近了一步。

突然俯身凑至慕叶耳边,轻声道,“慕少,我可许你北漠王后之位,享一世万人之上的尊贵荣华!”

慕叶扯了扯嘴角,实在不想笑,也不想跟耶律明多费口舌。

慕叶不知道此刻两人靠得极近,好似耶律明揽着慕叶,甚是亲密。

苏平折回慕叶之处,便见两人站得甚近。

心想这嫂嫂该不是和延哥哥闹别扭了吧?!

定睛一看,又觉那人格外高大,且服装与大周有所不同,原来是耶律明!

苏平箭步冲上前去,冲入二人中间,将慕叶拦在身后,对着耶律明好不恼怒,“耶律王子自重!”

“阿平,耶律王子打个招呼罢了,不碍事,”慕叶劝了苏平,又冲耶律明笑道,“王子请尽兴,我等先告辞。”

便牵着苏平上了马车。

一路上,苏平气得腮帮子鼓囊囊的,不光要把慕叶送到西园,还非要把慕叶送进的屋子,方放心归家。

临走前,苏平还在气,“嫂嫂,今日是阿平对不住你,先给嫂嫂请罪了,明日见了延哥哥我也自己请罚!”

“不碍事,阿平莫多想,也莫再计较,此事便过去了。”

慕叶不乐意见耶律明,但是她并不怪苏平。

怡湘园之时,苏平便说他本是与苏炜约好同来的,今夜先邀了她定是受什么人指派的。

慕叶劝了几句,又吩咐清和护送苏平归家,方放心了。

苏延还未归来,慕叶先沐浴了一番,将那身衣裳拿去搁箱底了。

苏延归来之时,慕叶正梳着半湿的发。

“我归晚了?”

“没有,我怕你再将衣撕了,学乖了。”

黑眸闪过一丝隐晦,苏延上前拨开散落在颈间的黑发,弯腰从后背搂住慕叶,下巴抵着慕叶的肩,咬着白玉耳垂低声呢喃道,“你气我也是应当。”

“没有。”

慕叶放了木梳,攀上横在胸前的臂膀,身子略微放松下来,微微向后靠上苏延,肩头传来的重量有些沉也有些痒。

“今夜阿平与我去了怡湘园,遇上了耶律明,先说好啊,明日别为难阿平,他也是蒙在鼓里。”

话音方落,耳际便一疼。

“嘶!苏延你何时染了咬人的习惯?!”

“都这般时候,还关心阿平?!”苏延有些气恼又觉好笑,可他实在笑不出来,“他还是想你随他去北漠么?”

“是啊,本少风流潇洒,引他慕名相求,哪像你竟咬我?!哎呀!你还咬!”

慕叶拍着苏延的手臂抗议。

苏延便含着白生生的耳低低笑开,笑意含糊在喉间,甚是魅惑,甚至染了几分妖冶。

慕叶听得浑身酥酥麻麻的,赶紧推开了苏延,“我吩咐给你备了浴汤呢,赶紧去罢!”

“夫人…不陪我么?”

“我刚刚起来呢,正好趁你浴汤,我吹吹头发,等你好了便可睡了。”

苏延笑了笑,吻过慕叶的发丝便松了慕叶。

那笑透着古怪,叫慕叶一时间猜不透那笑的意思。

待苏延沐浴完毕,将她横抱至床榻之上时,慕叶总算是明白了。

她一直以为,似苏延这般温雅的人定然不会是重欲的。

实际情况确实不然,前几日她身上带伤,苏延没碰她,这夜的苏延简直把前几日的全然补回来了。

到了卯时怀信来请苏延早朝时,苏延还抱着慕叶温存了许久方起。

慕叶想好在苏延不是皇帝啊,否则她这祸国妖妃的名号定是要落实了!

一边想,慕叶一边抱过被子,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慕叶未想到,她又去了怡湘园。

怡湘园的人皆认得了慕叶,招呼着慕叶入楼。

慕叶正寻人,便见左锋已在等候她。

这位禁卫军首领显然是头次涉足此等烟花之地,刚毅的脸上露出几分局促,见着了慕叶便为其带路,“夫人这边请。”

慕叶甚是泰然自若,跟着左锋悠悠的走,“左将军,凡事都有头一回嘛,这风月之地乃是男人佳音哪,你怎这般如坐针毡哪。”

左锋愣是没憋出句话来,将人带至二楼雅间,推了房门请慕叶入屋,便守在了门口。

今夜见慕叶的是苏琛。

苏琛请了慕叶入座,帝君高深莫测的脸上除了沧桑露出几分疲倦。

“夫人一面着实难见,便是朕也要费些心思了。”

“慕叶不敢,皇上只需吩咐,慕叶定然是入宫觐见,不敢怠慢。”

慕叶说的甚为诚恳,这确乃实话,毕竟皇帝所言金口玉言,她若违抗可是要掉脑袋的!

苏琛笑了笑,颇是意味深长,“今日不为与夫人说此事,而是有要事相商。”

他不是没有吩咐过,只是,传信的人皆是有去无回,这位夫人被人养在府中养得太好了。

“皇上请吩咐。”

苏延开口便道,“耶律王子心仪夫人,请夫人为两国和气随了王子。”

慕叶正端着茶盏,听了此话当即想一盏茶泼上去。

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了茶盏。

慕叶说,“皇上乃帝君,可皇上若非帝君,慕叶今日定是要将这一盏茶泼那说话人一脸!”

苏琛不怒反笑,“夫人此等性情颇是率真,难怪阿延那小子如此痴心夫人。”

慕叶想着横竖得罪了,便也不忌惮了,“皇上,慕叶并非率真之人,只是皇上的话没法听。”

苏琛仍是未动怒,探究道,“你是觉耶律明配不上你?”

慕叶反唇相讥,“皇上觉着他与太傅相比如何?”

“自然,是阿延更胜一筹了,”苏琛沉吟,帝君龙颜上笑意敛去,换得一副高深,“若夫人也知太傅有过人之处,便该知夫人应当离开太傅。”

慕叶被气笑了。

“为何?”

苏琛看着慕叶,那历经岁月的眼睛散出一种沉重的眸光,压得慕叶有些沉重。

“太傅为夫人所羁绊,许多事可为却不能为。”

慕叶笑道,“子非鱼焉知鱼?皇上如何知道太傅不为之事乃是他不愿为呢?”

苏琛的眸光逐渐凝重,透出几分威厉,“甚为苏家男儿,可为便当为,愿与不愿已不是他可选择!”

“皇上……未免强人所难了。”

“呵~”苏琛轻笑,眸光中威严敛起,带着几分好笑,瞧着慕叶问道,“夫人又怎知是他不愿为呢?子非鱼焉知鱼?”

苏琛望着慕叶,目光如针盯着慕叶脸上眼中的每一丝表情,目光含着十分的兴致,好似对慕叶之答案甚觉有意思。

慕叶想了想,说道,“我非鱼,可我从未过问过,从未要求过。”

苏琛轻轻的一声长叹。

“若如此,夫人更应当离开太傅。”

慕叶与苏延是一种束缚,是一种舍不下放不开的羁绊,有她在,他便有所顾忌,他心中便有所畏惧,她是他最柔软的软肋,也是他最坚硬的盔甲。

“江西赈灾也罢,聊城战绩也罢,甚至是叛军围攻洛阳,他不仅不居功,还不屑受赏,这些朕通通都可不计较,但是唯独这件事,朕由不得他胡来!”

苏琛的话透着一股悲凉,含着被丢弃的凄怆。

慕叶听在耳中,却未进心里。

慕叶端起了茶盏,平静喝下一口茶水,凤目抬起对上那双帝君不怒自威的眼睛。

慕叶说,“即便是离开,也该由他来说,若他一日不写修书,我慕叶便是苏延的发妻,恕慕叶直言,夫妻之事饶是皇上也不能插手。”

那清亮的凤目中,平静如水,透着无比从容。(未完待续)